“将军不必苛求自责,您肩膀上的责任已经太重,董管家穷智竭力无非就是想替将军分忧。于他而言,不过是尽本分而已。”
姑布子卿骨子里是放纵不羁的。虽然他也想找到庇护,不需日晒雨淋在街头谋生,有个稳定的住所和固定的收入。但是他从小到处奔走,四海为家,忠诚的观念非常淡薄。
真到遇到董安于,与他相识相交。他第一次见识到为了他人可以全力以赴不辞劳苦殚精竭虑。他在街头也接触过不少人,其中不乏达官贵人,富贵之家的执事家臣总管等等。十个有十个,都是挟主子威风敛财收贿,作威作福,媚上欺下。
董安于这个位置,若是他有心聚敛,早已富甲一方。
赵家虽比不上士氏、中行氏地广人众,毕竟也是世卿大族。阖府上百口人的用度开销、衣食出行、人情往来,日积月累,绝对是笔大数目。若是从中克扣,日积月累,收获定然不小。
更别说赵氏稳居六卿,多少大臣小吏想借机攀附谋得一官半职平步青云。无论谁,要见赵鞅,必须先过董安于这一关。见面礼、通传费,若是有手要收,钱能拿到手软。
可是董安于对这些从来不上心,以身作则不算,还严令侍卫仆役不许收授礼物金帛,一旦发现除了严惩处罚还会被逐出赵府。
姑布子卿纳闷,董家也非大富大贵,为何董安于对金钱权力如此淡泊?难道他完全不受诱惑?不可能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肉体凡胎,概莫能外。
起初,姑布子卿以为董安于做的是表面功夫,阳奉阴违。这样的人,俯拾皆是。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
秉持日久见人心的原则,姑布子卿对董安于进行了长时间的观察。正面询问,侧面打听,从旁人的谈论中寻找蛛丝马迹。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找不出任何破绽。董安于的的确确把自己当作赵家的一分子,尽心打理赵家的家事。
“董叔一向如此,可惜他的良苦用心,我却感知甚少,更是从未表达过感激。”每当回首,赵鞅都会为此湿了眼眶,此刻也不例外。为了转移情绪,他看向远处,沉默不语。
姑布子卿也保持缄默。这个空白,是留给董安于的,他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备感欣慰。当日他的一念之仁,竟蕴藏如此深远的意义。他的默默付出,不仅替赵家积累下一代的实力,也是替自己积聚令人难以忘怀的资本。
身为一名家臣,他已抵达巅峰——生前得到主家的信任尊敬,哪怕离开多年,他们对他的所行所为仍感念于心。
“今日把此事和盘托出,无非是想让将军知晓,九少爷的生命来之不易,又兼天资聪颖,请将军务必想方设法因材施教,大力栽培,努力护持。如此,才不枉费董管家的一番苦心。”姑布子卿适时打破沉默,轻声说道。
“本将军一定牢记大夫所说,适当的时候会做合适的安排。”赵鞅表情严肃,许下承诺。
“谢将军成全。”既然得到首肯,姑布子卿目的已达,话题变得轻松起来。“听说将军得知他们比试,早早就派了人跟随?”
“唉真是好险。”提及此事,赵鞅还有些生气。明知叔则冲动莽撞,老八又年轻气盛,伯鲁竟让他们真刀真枪的比试,真是气煞赵鞅也!这是第一次,赵鞅重新审视伯鲁,原来老成持重的他也是个粗枝大叶的。
那日,一行人刚离开赵府就有人报知赵鞅。赵鞅一听,非同小可。想不到年轻后生动作那么快,于是命周舍连同他的贴身护卫一道出城,尾随其后。
老八那一剑眼看就要劈到赵毋恤身上,幸好赵鞅的贴身侍卫武艺高强,及时出手阻拦。结果是三人都跌倒在地,各自都受了些皮外伤,危机总算化解。
“将军是不是把三位少爷都抓去训斥了?”
“那还用说。心浮气躁,难堪大用。”
“大少爷的处境是进退两难,两兄弟执意要去,他若一口回绝,怕是他们私底下找去,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我知道。”赵鞅气归气,他也明白,大儿子虽沉稳有定,奈何下面七个生龙活虎,个个锋芒尽露,一味压制,根本行不通。
“九位公子各有特点,若能协同作战,发挥所长,九人九面加起来,无论战事政事,皆是所向无敌。”
“最怕九个人九条虫,相互看不顺眼,内讧缠斗,手足相残,让外人有机可乘。”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赵鞅亲眼目睹的更是不胜枚举。
“虎父无犬子,将门无懦夫。”姑布子卿看向赵鞅,微笑道:“将军素来注重言传身教,九位少爷虽各有优劣,却不失纯良正直,不必担忧兄弟阋墙引狼入室。”
“从前本将军很是放心,如今却有些忧心。”说着,赵鞅长叹一声。他还没发话,三个儿子已经上门挑衅,若是真的相认,其余都一拥而上,怕是从此乌烟瘴气,家无宁日。
“将军过虑。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是众位少爷认识到必须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