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稚狗出生不久,父亲因为一件小事处理不公,再加上有人背后使坏,被判下狱。虽然很快获释,但是父亲意识到,楚国的大环境已经无法生存,于是带着家小投奔晋国。
彼时,为了让赵氏成为强族,赵鞅正广纳贤士,准备进行一场汰旧涤浊的革新。新稚狗的父亲经人推荐给赵家,很快就得到任用,在晋国站稳了脚跟。新稚狗长大后,除了遗传父亲的高大健硕,还传承到一身好武艺。
最难得的是,他虚心有礼,豪放不羁,虽以勇武著称,却处处谦让,行事圆融。刚过而立,就被封为大夫。
“嗯,是位可造之材。”听完董褐的描述,赵毋恤点点头,被智瑶激起的怒意这才渐渐消停。
“新稚狗年轻有为却不躁进不自傲,派他率军伐狄,十拿九稳。”董褐极力推荐,对新稚狗信心满满。
“此事在下插不上话,既然董大夫如此坚定,在下一定全力支持。”张孟谈笑着说道。
新稚狗父亲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到位,甫到绛都,立马命人打听赵府大总管董安于的住所、平日出入的场所、活动规律。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偶遇”就发生了。再后来,英雄惜英雄,董安于把他推荐给赵鞅。有了董安于的保荐,如同拿到通向光明前景的直通卡,水到渠成是必然的结局。
因为这层关系,新稚氏和董氏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新稚狗是董褐看着长大的,视同子侄。新稚狗为人如何,有何优势短板,董褐再清楚不过。说到这个人可用与否,最有发言权的非他莫属。
“新稚狗曾经镇守东邑,对那一带的白狄应该非常了解。”赵毋恤仔细回想这个人的履历,思来想去,好像曾经有过这么一回事。
“宗主好记性!”董褐大声赞道。“彼时宗主正忙着讨伐代国,想不到竟还记得这件事。”
“他不费一兵一卒就逼退一支白狄小股力量的侵袭,消息传来,引起朝野大夫的谈论。我也是无意中听说,印象颇为深刻。”赵毋恤说道。
赵毋恤接掌大位后,父亲在世时重用的大夫将军,继续任职沿用。若是因老病退,家中有可用之子则承袭父职。得益于人事更替平稳,赵氏的核心决策圈皆是对赵家忠心耿耿的谋臣干将。
新稚狗作为后起之秀,因为家族根基浅薄,并未进入赵毋恤的“内阁”。尽管如此,因为他总有惊人之举夺人眼目,他的身影也因此不时闪入赵毋恤的视线。
人的际遇是门玄学。有些人才干过人,兢兢业业,日日勤勉,好容易做出成绩却被视而不见,或是被视为理所当然。有些人资质努力都差不多,一出成绩就蜚声内外,扬名四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抛开故意献媚刻意讨好奉迎,保持自己工作的透明度,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为上司所知悉所震撼,非人力所能谋划。
新稚狗智勇双全,又有董氏为后盾。可是别忘了,董氏为赵氏举荐的人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董氏父子皆为赵氏心腹,推荐给赵氏的英杰囊括文武、地理、星相、医术,甚至能工巧匠也大有人在。那个年代,营造屋宇、制作器械、修理战车、打造攻城利器都需要工匠,他们中的佼佼者,地位待遇绝不亚于贤臣猛将。
赵氏济济英才,想脱颖而出,实非易事。董氏父子在赵家虽有绝对的话语权——无论是扶立何者为继承人这样的私事,还是用何种方式手段解决外部矛盾,事无巨细,只要事关赵氏荣辱,他们都被允许提供咨询。虽然如此,他们仍谨守本分,尽量不偏不倚,而非以私交而论,徇私偏袒。
“董大夫如此信任新稚将军,想来也是因为此事吧?”张孟谈含笑看着董褐。二人既是同僚也是知交,他不认为董褐如外界所说,跟新稚狗过从甚密,所以一心想为他寻求立功的机会。
“正是。”董褐点点头,对老友的信任很是感激。“当日两方已是剑拔弩张,若是我方还击,也是无可厚非,毕竟对方惹事在先。可是,若是真的打起来,群情激愤,造成的伤亡肯定不小。形势如此危急竟能凭三寸不烂之舌遏止战事发生,尤其还是一名武将出身,十分难得。”
“的确如此。”赵毋恤十分赞成董褐的说法。“将士兵视为兄弟而非立功的棋子,这才是优秀的将领。虽说之前我方不备,军士受了些伤,若是战事开启,恐怕情势失控,损失无法估量。”
赵毋恤不是和平主义者,那个时代也没有诺贝尔和平奖可拿,真正的好战分子也看不上这个奖项。但是,有一点,他不是逞凶斗狠的街头恶霸,企图凭借一把西瓜刀横着走。事实证明,匹夫之勇混到头也就是个小混混,会用脑子才是将军和流氓的最大分野。
“既是如此,此事是否就这么定了?”董褐又问。
“嗯。”赵毋恤点点头,说道:“传我的令,命新稚狗率领五千精兵前往北地伐狄。”
“属下遵命。”董褐大声应道。
“北地之事已有对策,中牟之事,属下还有些疑问请教宗主。”张孟谈正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