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灯火稀落,干冷的风吹走乌云,月亮探出脸看了看刘家酒铺那间屋子。
屋里没点灯,程浩风在黑暗中坐着,想着许多许多事。
修行为了什么呢?俗务繁杂恼人,下山后没有时间精力练功,更难进步。
可是练到天仙境界又怎么样呢?去天庭担任职事,受规条约束,依命令行事,这不是他想要的。
当年是不愿当人间官员,才立志修行,要是去了天界任职,除了层次比人间更高,本质又有什么区别?那不是他想要的逍遥自在。
这世上真的难有逍遥自在?难有真正的不受约束么?
他自嘲一笑,此刻连想要的逍遥自在是什么样,他都不知道了。
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控制,可是程浩风又做不到对那些事听之任之。
比如赵谈对塔吉坦的许诺,他想过把消息报告给师父就完了,但最终还是有种难以言说的责任感令他想查得更清楚,要竭力阻止他们将此事办成。
准备要夜探秦府,看看塔吉坦听了赵谈提的条件后有什么反应,可他需要个接应的人,蔡宝光又迟迟不归。
等到天快亮了,蔡宝光才回来。
“我看街上捐粮的来往车马很多,向路人打听,也没有再发生拿刀逼人捐粮的事,该是早处理好了,你怎么才回来?”
听他责问,蔡宝光长叹一声,没有回答,先去洗脸。
他等着回答,蔡宝光洗了脸后,又去前堂喝粥,似乎忘了他所问的。
这是心有不满?
程浩风没再问,站在天井里静静看着蔡宝光。
喝了粥,蔡宝光又长叹了一声,拉着程浩风朝外走:“程叔公,去秦府看看,去大将军府外看看。唉,我们出那么多力,还……唉,反正你去看了啥都明白啦。”
在街上来往的人比以前增了很多,大部分是满脸喜色。
再细看他们,手上有的提着半袋粮食,有的提了一筐萝卜白菜,还有的背着一篓木薯。
行到离秦府不远的地方,才看到是秦家人在分发食物。
这秦家从一开始不管老百姓死活,变得不只捐出刘都让他们捐的那部分,还额外多捐?
“你以为秦家的人善心大发了吗?他们是在抢夺原本属于你的荣耀!你为了粮荒的事耗费了多少心血?还……”
程浩风摆手示意他不要说,又轻声道:“能让百姓少挨饿挨冻,那些虚名不重要。”
蔡宝光耸耸肩,想说什么又没说。
看了一会儿,只见那些领到东西的人都千恩万谢,对秦家十分感激。
又去了大将军府门口,有军人进进出出,他们多数都驾着车,进府领了什么凭条后又驾车走了。
程浩风和蔡宝光加速快行,顺着马车方向到了一处仓库,原来是领粮的地方。
秦家的粮统一运到这里,由军中计数并登记后,再分发到各营。
他俩远远看着,有喧哗声传来,蔡宝光语气愤然说:“快看,那禽兽来啦。”
程浩风见秦祥在跟班儿们簇拥下走来,与往常不同,他们没有呼呼喝喝摆排场,都穿得很朴素,还一边走一边随和地与人打招呼。
看到一位老汉把粮袋搬上马车后,粮袋又滑了下来,秦祥还一个箭步上前,帮老汉把粮袋重新搬上车。
又微笑着对老汉说:“这位老伯,你别当苦力了,去我别院看门,比这活儿轻松,工钱一样。”
“这位少爷啊,谢谢啦。这让我去看门,可也行……我、我不识得去你别院的路啊。”
一个跟班儿连忙过来说:“我带你去。我们秦三爷的别院栽了些花花草草,养了些猫猫狗狗,请了不少人去管。说是让他们照看别院,实际是让他们有个干活领钱的地方呢。我们秦三爷常说把钱给到人手上,终究伤人面子,不如让人有活计做。”
那老汉听得眼睛越睁越大,天下还有这般发工钱来接济穷人的?给了钱还顾着穷人的面子。
他朝着秦祥深深鞠躬:“原来你是秦三爷啊,多谢秦三爷发善心。小老儿运气真好,能遇上大善人秦三爷。多谢哦,多谢。”
那个跟班儿领着老汉走了,秦祥又和那些军人说着话,不断提那些粮是秦家捐的,秦家忠于刘大将军,全力出资拥军。
程浩风的脸色阴了一下,又面无表情往街上去,右手笼在袖子中,左手捏紧袖口暗暗用劲。
“程叔公,你以为秦家只是干些往他们自己脸上贴金的事儿,可不只这些!你猜我为啥在浦家耽搁住?你多半猜不到。秦家不光把怎么过粮荒的计策说成是他们想出来的,还挑拨当兵的对那些不愿意捐粮的人乱踢乱打,后来我和浦仙师不是劝好了富户们主动捐吗?他们又变些花样儿!昨天下午还跑到浦家……”
程浩风打断他的话:“等等,你说是秦家的人挑拨士兵暴力对待不主动捐粮的富户,并不是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