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隐去,暮霭沉沉,远处陵州城中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闪耀。月亮很薄很苍白,如剪纸般贴在天边,皎皎月华不知何时才能洒遍山川。
胡仙仙坐在大樟树下心中烦躁不安,不只是因程浩风倔犟惹她生气,是对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一切都有种想毁灭的冲动。
她脑海里不断地盘旋着一个想法,这世间种种罪恶、种种污浊只有鲜血才能洗净!不独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该毁灭,连青丘国,连地球,所有的所有,都毁灭吧!
自己也活得好烦好累,不如重为无情无识的石头好!
她知道杜婉芷在她身后说了不少劝解她的话,后来又默默站了许久,她还是一直闷声不吭自己想事儿。杜婉芷见她这般,也只得叹着气走开。
胡仙仙心中躁狂又阴郁的杀戮之欲,如地狱业火般吞噬着她的理智,她闷坐着只是在苦苦压制杀意。
月华渐明,杂声渐寂,她心中杀戮之意越来越甚。她已觉得程浩风生死都无所谓,终归要寂灭于虚无,又何必万般不舍?
他犯那么多错又岂是仅仅只因自己?他既然安排慎郡王娶柯雅洁,他不也是把利益看得比情义重要?他定是不觉得慎郡王有负于沈竹君,在他看来,只要以后慎郡王位登大宝封沈竹君为皇后就算是对她好了。
男人总是把女人的因爱成全看成是软弱妥协,女人总是把男人的宠溺亲近看成是心爱深情,这世上之情真是可笑至极!
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免不了掠夺其他生命,残害其他生命,根本就没有绝对纯洁的生命!那么,就让所有生机尽皆断绝!长空朗朗、大地寂寂,再无生命,再无龌龊!
将近中秋,月亮趋圆,胡仙仙望着月中阴影,杀意直冲,狂乱情绪引得她脑囟门处颤跳不已。
她“噫吁”长啸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飞向月轮。长发飞扬,衣襟烈烈如旗飘荡,双臂抡挥之间慧心玉剑、红雪拂尘、雾隐无隙网齐射而出。
地上望月之人自是看不清她怒刺、横扫、漫撒的凌厉击杀动作,夜色中她的身影恍如是鹰击长空,翅羽遮月。
秦沐风与杜婉芷担忧不已地望向空中,杜川、马烁及叶冠英夫妇则是有些惧怕。
法算看了几眼后,就问程浩风:“胡姑娘会不会经脉逆乱?”
程浩风望了望天空,目光茫然散乱,他唇角斜勾起一抹无奈笑容,“我只见月光浅淡,寒光冷厉,还有夜色如墨,哪看得清她的身影?”
法算有些歉然地说道:“恕贫僧无礼,竟忘了程道长如今境况。”
“无需自责。”他又仰头望月,笑意温润起来,“身形如电,划破气流激起火光迸溅,她功力似是又进一层。”
法算等人在他的语声中见到一道桔黄色亮光携带火花直坠而下,如流星落地的光芒闪烁片刻后才暗淡,众人得以看清是神情冷傲的胡仙仙归来。
她眼中躁郁怒火熄去,冰冷目光中有几分孤绝之意,她双目凝视程浩风,又转身到院外。
胡仙仙还是枯坐香樟树下,在别人看来她此刻是清冷如雪,她自己却知道此刻她是心如死灰。
她身后传来他淡淡语声:“心中可曾舒坦些?”
她不答话,只是抱着膝盖将身体缩紧了些。
“你这样伤自己,我也只能苟延残喘,何必呢?”
胡仙仙双手紧紧箍住膝盖,头埋在膝盖上,把自己团得像个球。她不冷,可团成这样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站在院门边久久不再说话,她一次次地念咒才让自己心境稍平。
她问他:“慎郡王定然会为帝吗?他是不是认为后宫也可以安宁,只要正室不挟威欺压侧室,侧室也不恃宠与正室相争,就会相安无事?”
“不只是慎郡王那么想,男人几乎都那么想。妻妾不合要么是正妻心胸狭隘、刻薄狠毒,要么就是小妾骄横无礼、狐媚争宠,本来道理也是如此。”
“呵,还本来就是如此?以我看来,穷尽一生大好年华只为讨好一个男人,倒还不如孤独终老!”
“那能怪谁?那是他们自己的劫。若是都如你这般想,一开始就不会妻妾并处的境况,又何来妻妾相争?”
月上中天,草木凝起莹润露珠,山林田野都笼在银亮玉白的清光中。义庄院墙上树影婆娑,树影底下一团黑晕儿,那是蜷身坐着的胡仙仙。
她本不是要想谈这些,她只是心里憋闷得慌,她找不到一点这世间很美好的理由。她想找点儿话说,也许就能劝服自己,这世间万物其实很美好?
“怎能说是劫?比如,慎郡王与沈竹君,明明是慎郡王负了她!以那次求药我见到的境况,沈竹君即使想离开慎郡王,慎郡王也不会放手。”
程浩风也不跟她急,反问她:“你若是沈竹君你会在意慎郡王放不放手吗?你有的是法子逼他放手吧?”
胡仙仙冷笑答道:“我?我都不用等到他两头都不想放手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