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鼓是姑母送的贺礼吧,哥哥,你在边外见过吗?”
夜风送进来一股凉意,钟宴笙坐在百宝架下的小凳子上,把玩着手里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小鼓,第三次推开趴在他旁边、企图把毛乎乎的大脑袋往他怀里蹭的踏雪。
八月的京城愈发闷燥,夜里热得厉害,踏雪浑身热烘烘的,还喜欢往他怀里蹭。
昨日他已经严肃地跟踏雪商量了,夏日里头不能上床来。
大猫委屈地呜呜了声,低落地垂下了耳朵尖。
天一热,钟宴笙裹得就没那么严实了,只穿着件薄如蝉翼的素纱单衣,坐姿乖巧,露出截颈子和手腕,水洗的藕般干净白皙细腻,浑身散发出幽微的好闻气息。
像晚上他很喜欢的那道冰酥酪。
萧弄打量片刻,弯身一伸手,轻松地将沉迷研究小鼓的小陛下一把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失重让钟宴笙吓了一跳,手里的小鼓也落了下去,被踏雪迅捷地一口叼住,啪嗒啪嗒起身跟上。
前些日子,萧弄回了趟漠北,在漠北待了几日,往返又十来日,昨日才回了京。
大半个月不见,钟宴笙喜出望外,冲到兰清殿门口就往萧弄怀里扑,结果昨晚差点被折腾得化在床上。
他骨头都给萧弄磨软了,今日沐浴完,就拖拖拉拉地不肯上床。
萧弄面不改色地抱着他往床边走:“陛下,看那个破鼓半天了,是不是该看看本王了?”
钟宴笙嘀嘀咕咕:“看你做什么呀,踏雪比你好看……”
后面跟着的踏雪得到肯定,欢快地甩了甩尾巴。
萧弄幽蓝的眸子微眯:“迢迢,你方才说什么?”
钟宴笙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把柔软的嘴唇凑上去:“我说哥哥最好看啦。”
踏雪哒哒哒地跟上来,还没试图往床上跳,薄纱帐就垂了下来,静谧的室内只余床架摇晃的轻微嘎吱声,伴随着低而朦胧的含糊声音。
踏雪的耳尖动了动,抬头看了眼床上模糊交叠的人影,无聊地趴回去,用爪子捞了捞那只小鼓,爪子一拍,发出闷闷的响。
似乎是觉得有趣,大猫灰蓝色的瞳眸眨了眨,拍着那只小鼓玩了起来。
钟宴笙昏昏蒙蒙的,听着那一阵一阵的闷响,疲倦地缩在萧弄怀里睡了过去。
隔日没有朝会,通常这个日子,钟宴笙都要睡到巳时自然醒来,神清气爽。
然而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弄醒的时候,天色才微微亮起。
钟宴笙眼皮发涩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片刻,才发现眼前是踏雪的脸,抱怨着推开大猫的脑袋:“踏雪……不许上床,不要闹,时间还早……”
踏雪以往就算不太情愿,都是很听他话的。
可是今晨的踏雪却不知道怎么了,闻言不仅没跳下床,反而又叼他领子又拨他头发的,钟宴笙没法好好睡觉,眼睛半阖着,不大高兴地用脚蹬了蹬旁边的萧弄:“萧衔
危,你管管它呀!”
沉睡在旁的萧弄睁开眼,幽蓝的眸子看过来。
钟宴笙刚想再说话,萧弄突然朝他扑过来,兴奋地舔他脖子,湿热的舌用力刮过细嫩的颈子,让钟宴笙一激灵,眼睛一下睁圆了。
他懵了懵,起床气终于上来了,刚要骂萧弄坏狗,趴在床边的踏雪却像是被激怒了,扑过来将萧弄从他身上推下去,发出嗷呜的低吼,像要一口咬下去。
钟宴笙的火气登时散了,连忙去拽踏雪:“踏雪你怎么了?”
踏雪一被拽开,萧弄又缠了上来,趴在他身上又想舔他。
钟宴笙被迫清醒,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放在以往,这会儿萧弄肯定已经一脚把踏雪踹下去,冷声威胁踏雪要把它炖了。
可是这会儿……他怎么感觉萧弄更像踏雪,踏雪更像萧弄呢?
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窜过脑海,钟宴笙迟疑着望向了踏雪。
大猫灰蓝色的兽瞳冰冷地盯着直往钟宴笙身上扑的“萧弄”。
他居然从一张兽脸上看出了恼怒和火光!
那神色实在是太熟悉了,钟宴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探着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命令身上的人:“踏雪,坐下!”
原本还在热衷于嗅他舔他的“萧弄”立刻听话地坐下了。
钟宴笙:“……”
钟宴笙呆呆地转过头,望向旁边眸色似乎更阴沉了点的踏雪:“……哥哥?”
半晌之后,旁边的大猫不情不愿地点了下脑袋。
钟宴笙彻底醒了。
“怎么回事呀?”
钟宴笙忧愁地捧着面前的兽脸:“哥哥,你怎么会变成踏雪了?”
萧弄现在说不了话,看了看钟宴笙,回身将一个东西叼到他手心里。
是昨晚踏雪玩了许久的那个小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