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顾府好端端的日子过了十来年,怎么最近越来越糟糕呢?
夫人都嫁进府里十来年,孩子都是能议亲定嫁的岁数了,竟还闹出了要休掉夫人的事,这传出去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若是真休妻了,难不成要叫他们夫人回去守寡吗?那夫人昔日里那些老对头不得连着办三天赏花宴,用以讥诮他们夫人!
他们都是盛枝意当年的陪嫁,打心眼里都希望盛枝意过的好,眼下瞧着顾府被闹得鸡飞狗跳,他们也跟着心烦,不少人心里都盼着大爷赶紧回来。
以前每每盛枝意与老太君闹出事来,都是大爷回来安抚的,只要大爷回来了,顾府的家宅就安稳了。
而今日大爷一回来,果然不失他们所望。
大爷不仅摁住了老太君,还将这段时日都胡闹不已的大公子、三姑娘一道儿带来了,这般姿态,总能叫夫人消气了吧?
等夫人这次回了府门,他们顾府便又能迎来平和安稳的日子了。
思索间,丫鬟都忍不住在心中想,大爷当真是个好夫君,他们夫人能嫁给大爷,也是夫人的福气。
而盛枝意当时刚刚自原处站定,尝试性的动了动脚踝、向前迈了一步。
她方才扭伤的足腕已经被按压归位了,行走起来偶有刺痛,但并不大碍事,倒是马死了一匹。
想起方才的意外,盛枝意转而去看一旁的燕惊尘。
从方才丫鬟过来之后,燕惊尘便像是一旁的老木一般,安安静静的站着,话也不曾说一句,盛枝意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便听燕惊尘道:“夫人可先骑着燕某得马去见顾大人,坑里的这一匹,燕某会差人处理。”
他垂下头时,姿态一如既往的恭顺,只是在他躬身时,盛枝意却想起来方才瞧见的、那衣裳下洇出来的血迹。
盛枝意拧眉,回过视线来,道了一声“好”,又任由丫鬟将马牵来,扶她上马离开。
她上马时,眼角余光不可避免的又看向燕惊尘。
这人便安安静静的站着,看她走了,也不知道说一句话,像是个木头一样杵着,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喊喊疼。
等盛枝意骑马走出很远后,突然间一回头,便瞧见燕惊尘还站在远处,因离得太远,燕惊尘的眉眼已经模糊不清,只有脸上的面具反着泠泠的光。
一片树林在冬日间都是黑压压的颜色,枝木上覆了一层白雪,一片极黑与一片极白之中,他身上飞鱼服湛蓝色的光刺痛了盛枝意的眼。
他竟还不肯走,似是非要等到盛枝意回头似的。
燕惊尘跟顾小小并不是一样的性子,顾小小是笨,燕惊尘是倔,但他们俩身上都有一种“直”劲儿,总让人觉得傻,明晃晃的送到盛枝意面前来,叫盛枝意知晓他是真心的,反倒叫盛枝意无法冷下心肠。
她在心中迟疑了一瞬后,与一旁的丫鬟道:“晚间去叫人取两支老参来,给燕大人送过去。”
丫鬟低头应是。
盛枝意就是这般的人,看着傲气、心肠冷硬的模样,但实则却是外硬内软,若是旁人算计她,她可以十倍报复,但是别人若是对她好一分,她得还三分去才行。
只有还回去了这次的恩,她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跟燕惊尘划清关系。
但不知为何,回去这一路上,盛枝意总是能记起来方才燕惊尘跪在地上给她揉脚腕、抬眸看她的眼神。
直到盛枝意骑马,回到京郊庄子前时,才堪堪回过神来。
盛枝意居住的院落只是个简单的两进宅子,京郊偏远,院落也算不得奢华,顶多宽敞,也没什么曲水流觞亭楼回阁,就是几个厢房堆砌的院子,里面种了一颗老柳树,在院外,停着一辆马车。
而在宅子前,站了三个人,后面的是脸色苍白的顾乘风和垂着头的顾婉玉,站在前面的则是一个斯文儒雅的、满身文气的男子。
对方穿着一身水蓝衬底的书生袍,外罩同色大氅,头顶一块白玉缠金发冠,一张脸生的极好,似水月观音般翩翩俊美,岁月在他身上浸润出官威,为他的美添上一丝端肃。
正是盛枝意的夫君,顾云亭,现户部尚书。
显然,他们三个已经在此等待多时了。
盛枝意骑马走向他们的时候,问一旁的丫鬟:“二姑娘可知道他们来了?”
“回夫人的话,尚还不知。”一旁的丫鬟牵着马行走,昂着头回答道:“二姑娘还在一旁骑马,奴婢未曾告知她。”
这样最好,盛枝意也不想让顾小小和他们见面。
思索间,盛枝意又一次看向顾云亭。
顾云亭其人,在朝中风评极佳,他出身贫寒,但待人平和,不卑不亢,坐上户部尚书之位后勤勉为政,是朝中清流,虽为右相之婿,却不曾仗势欺人,且,顾云亭成婚十几载,从不曾在外有什么女人,爱妻爱子,不知是多少女人的梦中情郎。
当时一阵北风吹来,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