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久违的与荧并肩同行的时候,空也有悄悄观察林浔和荧的相处。他听着林浔与荧谈论午饭和气候,一些她们才知晓的关于过去的琐事,林浔不喜欢钻须弥山下四通八达的地道,在溪边踩着水目送他们时却会轻轻拉一下荧身后白色的飘带,要求她“要快点回来哦~”。
空看得入神,直到派蒙小心拉了拉他的披风,才回过神来。
雨林里蚊虫多,晚上休息时大家一起进了尘歌壶。林浔拉着荧去看她喜欢的海,两人跑着跑着便隐入了夜晚,只剩下浅浅的笑声随风而来。
空辗转反侧到半夜,实在睡不着,还是打算去问个究竟。
但分给荧的房间没有人。
空似有所感,惘然地来到林浔门前。
林浔的房门是虚掩的,能看见里面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林浔坐在绵软的大床上倦懒而温柔地低声唱着一首歌,而荧枕在她大腿,像是已经陷入睡眠,两人的影子朦胧而迷离地投在墙上,美好得不可思议。
空心中大石落地,将胸口挤得酸涨不堪。
林浔第二天离开了。
几乎是在她注意到空好像被人写错了地址的邮件一样,安静地在屋外坐了一夜时,她就麻利地以之前不知道提纳里受伤,现在准备去看望对方一下为理由,迅速地溜了。
难搞,总之先撤一下。
雨林的路十分难行,林浔又用不了四叶印,徒步走起来总是有些麻烦。她花了一天时间溜溜达达地回了化城郭,才在天黑前钻进了法伯德的屋子。
化城郭知名毒蘑菇大户不在家,不知道是不是趁夜去采毒蘑菇了。林浔虽然与法伯德是一起干过小人跳舞汤的过命交情,也建立过了深深的革命友谊,但朋友不在家她也不好太随意,所以在法伯德家躲到深夜,顺便尝了尝对方珍藏了一年半的葡萄酒后,她往瓶子里灌了点凉白开冷静地放了回去。
月黑风高夜,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林浔摸黑到提纳里的屋子附近,掏出里拉琴来浅浅拨了几个音。
“……大半夜在这里弹琴,你是怎么想的?”一个从容平静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得林浔的手一抖,如夜风般柔婉的琴音顿时掺进了不和谐音。
林浔左右一看,没有见到人,最后抬起头,看见了坐在树上的提纳里。他一只脚踩在树干上,一只脚悬在空中,见林浔发现了他,便矫捷地顺着树干跳下来,稳稳落在她面前。
“我还以为你打算在法伯德家呆到明天早上。每次回来都先去他那里,看来你们的关系确实很好。”他没什么表情地说着,忽然微微皱
眉嗅了嗅,“你喝了酒?”
林浔好像这才回过神来,回答:“小酌了一点。”
提纳里双手抱臂,“喝了酒还不敢直接上门,你是怕我吃了你吗?”
化城郭里很静,路边的玻璃灯柔柔放着光亮,林浔看着提纳里的脸,“你不生气了吗?”
提纳里的脸色有了轻微波动,“不错啊,你也知道我会生气?”
林浔带着酒气认真解释:“当时那种情况,我觉得留点摩拉比较符合情境。”
“什么情境?会被风纪官以非法金钱交易抓起来调查的情境吗?”提纳里脸色一黑,但看得出来巡林官先生的修养在这段时间又精进许多,他深呼吸了一下又冷静下来,只是硬邦邦地说:“愿赌服输,你想走我不会说什么,但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
林浔的事,赛诺在送旅行者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他了。
巡林官先生开门见山,告知林浔他已经知道了这段时间把须弥搅得一团乱的人是她,也知道她参与了对小草神的拯救计划以及小草神对她无缘由的庇护,须弥的神明都选择了包容她,他也不会非要与她划清界限。
“或许有点天真,但我还是不愿意认为你是个玩弄人心的坏蛋。”她和孩子们玩得那么好,也愿意为了救陌生的行商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还有那在许多个白天黑夜中悄悄安抚着人们的伤痛和疲倦的琴声,就是这份从未明言的温柔,提纳里即便察觉到了她的可疑,也至今不愿意以恶毒的心思去揣度她。
“但是现在想想,可疑的地方确实很多。雨林里被封印的那些遗迹机关全部被解封了,却一点残留的痕迹也找不到。在降诸魔山的巨型机关启动前,理当对雨林里的异动最先察觉的巡林员们竟然也没有任何发现。”提纳里看向不时会翻看他的巡林日志的林浔,有些后知后觉的恍然,但他还是坦然地自嘲道:“遗迹机关总不能像人一样知道要绕开巡逻区域吧?”
林浔大概有点酒劲上头,听着提纳里说了半晌也一直没讲话,但提纳里这句说完,她忽然抬头看了看他。
虽然夜已深了,但提纳里的眼力还是很好。看见她藏在树荫的阴影里的神色已然微醺,可她的眼神和话语又是如此的平淡。
“……或许,它们只是不想踩到你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