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知道您和舅老爷都是惯爱喝茶,特意让奴婢装了几包茶叶,到时让夫人带回去。”
她话音没什么不同,和在衢州时近乎一样亲昵。
陈夫人却是在听完后一点点沉默了下来。
仪婕妤只是她的外甥女,陈夫人从未忘记过这一点,但她受伤,却是召她入宫,而不是她那位亲娘,其实早就说明了很多事情。
她叹了一口气,低声:
“她对您……不好?”
邰谙窈眉眼一滞,许久,她说:“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长姐受伤,叫她不得不分些心神过去。”
陈夫人噎住,说得好听,不就是偏心么。
疏不间亲。
陈夫人没去点评这一家子的破事,她从一开始就不赞同邰家人将小女儿撂下,明明是一家人弄得最后都不亲近,算什么事?
她也清楚老爷让她进宫是为了什么,她扫了眼殿内,绥锦了然,很快带着宫人都退了下去。
待殿内没了人,邰谙窈抬眸看向陈夫人,陈夫人也没和她拐弯抹角,低声道:
“你舅舅在衢州待了这么多年,在京城也没甚根基,那些旁支在京城也没成事。”
这是在告诉邰谙窈,目前陈家在京城根基微薄。
邰谙窈安静地听,知晓她还有后言。
果然,陈夫人停顿了一下,见她没说话,就紧接着道:“你舅舅的职位也快下来,现在的礼部尚书年岁已高,年前时就上奏请辞了。”
邰谙窈眸色稍动。
舅母若是没有把握,根本不会提起礼部尚书这个职位。
舅舅本来任衢州知府,也是三品官位,而礼部尚书同样是三品,看似平调,但从地方入京,其实就是升迁。
礼部要操劳的事情很多,同样会经手后宫一些事宜,例如每隔三年的选秀,都是有礼部操办,甚至一年一次的宫女选拔也会由礼部经手。
邰谙窈想至此,呼吸都轻了些许,对她而言,这显然是一个好消息。
陈夫人见她眸色变化,也知道她是接收到自己传递的信息,轻抿唇笑了笑,她做了那么久的知府夫人,也是气度雍容。
情谊是情谊,合作是合作。
她了解这个外甥女,于她而言,谈情谊变故多生,不如捆绑在一起的利益让人相信。
双方合作,自然要讲清楚利益弊端。
陈夫人对邰家送邰谙窈入宫一事,其实不看好,不是觉得邰谙窈不会得宠,而是觉得邰家没必要将女儿一个个地送入宫。
宫中岂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她这一生只有一儿一女,各个都是捧在手心中,从未想过将女儿送入宫廷。
在邰谙窈入京前,她的嫡女就嫁了人,如今膝下的小子都能走路了,她对邰家人一边说着心疼女儿却一边将女儿送入宫的举动看不过眼,但也懒得说什么。
只是如今,陈家既然决定拥护仪婕妤,她们当然希望仪婕妤爬得越高越好。
邰谙窈也不需要做什么,她只要坐到高位,一直得宠,她们就能得其蒙阴,日后诞下皇嗣,再护其成年,便是真的能安稳度日了。
所以,陈夫人和邰谙窈都知道目前,她们的阻碍是什么。
陈夫人还是谨慎地看了眼楹窗和门帘,才低声道:
“来京后,我去过一趟邰家。”
这是不可避免的,陈夫人也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她看了邰谙窈一眼,情绪有些不明:“邰家最近可不安宁,你娘从宫中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
邰谙窈不解,她皱眉:
“舅母可知原因。”
陈夫人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案桌上写下三个字,邰谙窈看得清楚,那转瞬消失的三个字分明是——邰修容。
陈夫人的话响在耳边:
“听闻姑姐是过于悲恸,才会病倒。”
为什么悲恸,再联系舅母写下的字,邰谙窈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她眼睑不着痕迹地颤了一下。
邰谙窈轻声道:“谢谢舅母。”
同是她的外甥女,即使有亲疏之别,但如今陈夫人给她透露的消息,却是在告诉她,陈家下注的决心。
陈夫人望了一下女子的头顶,她眼神有片刻的复杂。
她倒是也想不要这么孤注一掷,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们家里也有奈何不了的人。
陈夫人在这时,忽然道:
“你表哥年龄不小了,家中准备给他说亲,但他这个冤家非说什么待立业才能成家,给我和你舅舅气得够呛,他惯来听你的话,望仪婕妤替我劝劝你表哥。”
她这番话时称呼都变得亲近了好多。
邰谙窈抬起头和她对视,陈夫人定定地看向她,许久,邰谙窈移开视线:
“舅母是一片慈母心肠,我想表哥一定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