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母亲……”
“她死了。”
陆知砚看得眼酸，遂垂首，对上云烟诧异的双眸。
“难不成……”
他的母亲，难道是当初他同自己说的——那个撷春苑的花娘？
云烟没有问出口，但凭二人之默契和陆知砚的默不作声，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云烟这才真正瞧清陆知砚的神情。
他嘴角挂着惯常的笑，但眸光中总透着忧伤。
那是不自主流露出的感情，是须得靠近他、了解他之后才能清楚的感情。
那是转瞬即逝的烟花，所有人只记得他绽开时的璀璨，无人怜他化为灰烬后归于尘埃。
可，终于有人得以窥见。
“世臣……”
原来自第一日起，他就把自己告诉她了。
陆知砚听见有人唤他的表字，开眉破颜道：“嗯？”
“你还好吧？”
云烟不知如何安慰，难得憋出的一句话却叫陆知砚笑出了声。
“我早就不在乎了。”
“不管是母亲……还是父亲。”
是吗？那为何你现在只望风筝，而不敢低头看我？
云烟没有拆穿他。
维持一个姿势太久，云烟站得腰痛。她侧了侧身才发现，自己与陆知砚贴得如此之紧。
一个回身，她的脸几乎要贴到陆知砚身上。
陆知砚低来的头离她越来越近……
“风筝要掉了！”
在陆知砚的吻落下之前，云烟指着那红燕风筝大喊一声，便挣开他的怀抱，跑到远处放她的风筝去了。
陆知砚不恼，且悠闲扯着风筝线，且踱至云烟身边。
“杳杳？”
蓦地，云烟像被雷击般震了一下。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
云烟僵硬地扭过头。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字的？”
陆知砚指指云烟的香囊。
“你叫我陆世臣，我唤你杳杳，礼尚往来。”
云烟脸色不甚自然，不置可否地胡乱牵线，让风鸢飞得都要没入云端。
陆知砚知道她是默认了。
“杳杳，你的真名是什么？”
“这就是我的真名。”
“那你的妹妹呢？”
云烟停下手里的动作：“你答应过我，不会多问。”
“可我若是找到你妹妹，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会跟我回来见你吗？”
说得有理，倒令云烟无处反驳。
“嫣儿。”
“烟儿？”
“‘日斜柳暗花嫣，醉卧春色少年。’的‘嫣’。”
云烟暗叹，估摸着他又要说些“你们二人都叫云yan，父母该如何区分”等话语，不免头疼。
未想陆知砚就此打住，不再多问。
夕阳斜挂，天色马上黯淡下来，一行人收起风筝，从城郊回了临京。
摊贩早已收摊，街上灯火寥落，忽明忽暗。
“今天很高兴能玩得这么尽兴。”
云烟接过小厮拎着的一堆采买，向陆知砚弯了弯眼睛。
“我走了。”
待她刚走两步，又忽而转过头来。
“陆世臣。”
他闻声而望。
“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云烟在灯火阑珊处，陆知砚看不清她脸上神情。
“我……”陆知砚刚想回答，想到什么似的，改口道，“过些日子吧。”
云烟不语。
仿佛过了许久，他终于听见云烟的回答。
“我等你。”
我等你。
留下这三个字，云烟抱着东西，跑向远处。
这世间……还有人会等我吗？
陆知砚愣了愣神，直到下人催促，他才最后看一眼云烟消失的地方，向许府走去。
可没走多远，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哨响，未等陆知砚等人反应，从巷子两边窜出许多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