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如何饮茶而不喝酒?真是浪费了这上好的桂花酒。”
云烟循声望去,见一男子头戴帷帽,以面纱遮面,瞧着神秘深沉。
“酒虽好,可如今这宴席上摆了众多花茶,云烟姑娘又是‘花仙下凡’,总喝桂花酒,未免反客为主了。”
在坐的一听,这才注意到了案上花茶,连连附和称是。
那被反驳之人面露窘色,云烟见状开口转移了话题:
“诸位可仔细品鉴案上花茶,鸢尾花茶清冽可口,可消食解毒,不仅味道醇香,对身体也大有裨益。”
“‘相思娘子’果然名不虚传,不仅能歌善舞,貌美依旧,还会饮会说,真是博学多才啊。”
席间传来此话,众人无不赞同,皆换了花茶来细细品尝。
云烟端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回到:“在坐各位又何尝不是文质彬彬、风流倜傥的男子呢,倒叫云烟对各位钦佩不已。”
说完,她眼神不经意瞥向那帷帽男,遂收回目光,同众人又高谈畅聊许久。
“撷春苑还有别的花茶可供诸位享用,还请诸位不要客气。”几杯烈酒下肚,云烟已有些脸热,她摇晃着起身,向众人说道,“烟儿不胜酒力,便由其他花娘陪侍。”
“不知哪位爷可不辞辛苦,能送烟儿回房……”云烟作害羞状,提袂掩住脸,声音愈发愈小,“烟儿自当另有感谢。”
话说得含蓄,可谁人不知云烟之意?便都站起身,欲凑到云烟跟前一亲芳泽。
“云烟姑娘,若你不嫌,我可送你回房。”
“娘子,不知我是否有幸……”
“烟儿姑娘……”
云烟看着底下争先恐后的花客,不知选谁最好。
今日的座次可是云烟别有用心的,朱漆画舫里的那些人不必说,早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要挑选的,是这小片宴席中的人。
这些人,是撷春苑的熟客,即尊还贵,是能给自己倚靠依仗的。
方才端上鸢尾花茶,又与诸多男子“滔滔不绝”,也是为了再从这些权贵人家中寻得知书识礼、惊才风逸的男子。
她如此费心安排,就是要找出个最优男人,今晚才不算是做了无用功。
可一轮看下来,云烟都不甚满意。顿然,一道厚重有力的声音出现在人言中:
“烟儿,我送你。”
短短五字,有如古老钟鼎般,在她心底荡出一圈涟漪。
她望向帷帽男。
他坐在酒席最后,云烟却一眼找到了他。
双眸重叠,时光交汇,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云烟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帷帽男得到应允,迈步走到云烟面前。
“劳烦带路。”
众人见自己没了机会,唉叹声不止,都作鸟兽散去。
云烟仰起头,透过薄薄面纱望向他,模糊的面容让云烟呢喃出声:“谢……”
帷帽男将食指伸至脸前,示意云烟噤声,云烟见此不敢多说,眼光柔情流转,屈身谢道:“有劳公子。”
二人便离了席,绕过迎宾堂,往云烟楼而去。
步至云烟楼后,云烟闩好院门,便带着帷帽男走进楼。
云烟楼的三个丫头早就让云烟打发出去了,楼里没有一个人。
刚关上屋门,云烟转身与他道:“好了,没人了,把帽子摘下来吧。”
六月天儿正是热的时候,谢君寻摘下帷帽时,额头上依稀可见细密的汗水。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撷春苑有‘花仙’,当然是来看仙子的。”
谢君寻恢复了以往清润深沉的嗓音,招得云烟一阵发笑:“你的嗓音怎么回事?”
“不喜欢吗?”现在又变成了帷帽男。
“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想学吗?我教你。”这是谢君寻。
“好……”云烟刚要答应,可想到他以后有好多事要做,恐怕没时间找他学,明亮的眼神渐渐暗下来,“算了,以后再说吧。”
“怎么了?”谢君寻席间就感觉出云烟的低落,还以为是错觉,“不难的。”
“不是。”
夜光照在脸上,云烟抬起水眸,看向那月亮。
银蟾即便锋利如刀,也割不破隐匿它的乌云。
同她一样。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如果嫣儿现在还活着,只消一抬头,就能和她看同一轮明月。
如果银铃、清歌还活着,如果陆知砚还活着……
她想共看婵娟的人太多了,她要保护的人也太多了。
“我只是……有点累,恐怕顾不上你……和你的‘口技’。”
谢君寻听不懂,他问:“顾不上我?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