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云烟正在填埋院子。
她使双手拔了好几日,才把院子里的鸢尾全部薅了个干净。
铁锹挖土时,有不少灰尘扬起,云烟且填埋且浇了些水在地上。
“嘶——”凉水沾到手上的伤口,疼得云烟打了个哆嗦。
她看着满手大小深浅不一的伤痕,有种报复性快感。
让你再轻信别人,哪日官府抓了你去,说你是旧襄乱党,杀了头才算轻的!
她在心里这样咒骂自己,却听叩门声响起:“云烟姐姐!云烟姐姐在吗?”
云烟对着院门喊道:“什么事!”
她且撂下铁锹去开门。
大门敞开,云烟见丫头脸色焦急得都要跳起来了:“姐姐快去看看吧!白公子来了!”
“他又闹起来了?”
“这倒没有,白公子一来,妈妈就叫我来找你了。”丫头拉起云烟的手就要走,“总之,姐姐先去看看吧,说不准闹不闹呢。”
“好,你等我换身干净衣裳就随你去。”
云烟本想给手上敷点粉遮一遮,可看她这么着急,换好衣服后不由分说就跟着丫头去迎宾堂了。
红玉在迎宾堂后门站了好久,看见云烟迎面而来,几步走到跟前:“姑奶奶哟,你怎么才来?”
云烟解释道:“我刚才去换了身衣……”
红玉打断她,用手指了指迎宾堂旁的小抱厦抢言:“白公子就在那边等着,你且去看看吧。”
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叫云烟禁不住好奇:“怎么了?他来的时候是何情形?”
红玉左看右瞧,见四下无人,便与云烟低语道:“这白老爷来时可奇怪了,不言不语,只说要点你,就直接去了那个抱厦,这么长时间,到现在也没出来,安静得不得了。”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谁人不知白以轩爱打闹好挑事,今日这番安静,怕是遭了什么闹心事,要来找人出气的。
“他神情如何?”
上回白以轩来,把撷春苑闹得鸡犬不宁,这回又不知要如何遭殃,红玉哪还管得及他的表情?
红玉正要开口,抱厦内传来笛声,幽幽入耳,缠绵不绝,却莫名听得她浑身犯寒。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红玉且推着她去抱厦且速道:“总之不能出岔子,否则你也别想着我能护着你!”
她们一行人躲远了,最终留云烟站在门前。
云烟心里想好对策,便伴着笛音推开门。
白以轩背对着她,背影之挺拔和上一次见到的并无两样。
云烟合上门,他应该是听见的,可乐音未停,云烟也没出声。
她在白以轩身后站定,素手去解腰间禁步,然后脱下颈边压襟。
刚穿好的衣衫,被云烟一手扒开,毫不犹豫地。
乐曲缓缓毕,白以轩放下长笛,徐徐转过身,却不想见到这血脉喷张的一幕——
正是暑气溽热时候,云烟不着一物的身子不住微颤,像朵含苞欲放的娇艳花朵,等待着清晨雨露的滋润,等待着他的采撷。
白以轩一眼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面颊骤然烫得烧人。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结巴道:
“烟儿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公子今日找奴,不是为了这事吗?”云烟的声音清如泉水,一滴滴砸在白以轩心头。
“当然不是。”
白以轩回答得坚定,他拽过床上薄毯,侧脸走到云烟面前,一把包裹住她。
白以轩这才敢看向云烟。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云烟平静脸色上有瞬间的局促,她后知后觉到羞耻,捂住了身上的薄被。
“我这次来见你,只是想像上次一样,来看看你。”
“烟儿,这几个月以来,你过得还好吗?”
白以轩单纯得像初入青楼的毛头小子一样,语言生硬又略显暧昧。
“公子挂念,奴在这里一切都好。”云烟改变了策略,扮作温婉状,低眉答道。
“奴看得出,白公子芝兰玉树、雅人深致,没有半分从前的影子。”
“恭喜公子。”
白以轩是朝廷都水令长子,若能攀上他,比找多少有钱恩客都管用太多。
云烟想通这一层,声音愈发娇柔。她面对白以轩,说着同无数恩客说过的话:“可否请公子移至迎宾堂稍等片刻,等奴穿戴齐整,便与公子同赏歌舞。”
白以轩眼神一滞,总觉得她不一样了:“烟儿,你……也变了。”
云烟眼中没有丝毫波澜,端笑道:“哦?白公子觉得,奴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他沉思低吟:“你变得更温顺、更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