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嬴走出公子午府第的小门,一辆不起眼的安车从暗影中驶出,停在她面前。俞嬴上车,车子快速离开了。
因要掩人耳目,不方便带许多侍从,驾车的是令翊。
他们刚进质子府的大门,公孙启便快步迎出来:“老师!将军!”
看见俞嬴微笑的脸,公孙启松一口气。先是祖父病重,接着魏国伐中山,老师和将军言行虽看起来与从前没什么不同,但公孙启却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俞嬴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问:“怎么?怕我让监守公子午的人抓了扭送到齐侯面前?”
公孙启点头,道:“那个公子午也不是好相与的。当初谋划着要害咱们的于射,不就是他的人吗?想来公子午也并不想跟咱们燕国亲睦相处,启怕他伤害老师。”
来到厅堂坐下,俞嬴道:“大家以利相交,只要此时有共同之利,便能一起谋划做事,心里亲睦不亲睦没那么重要。”
公孙启问:“那公子午答应了?”
“他会应的。把肉放在狗鼻子前面,它岂有不吃之理?”
老师的比方总是这么既俗且精,哪怕公孙启心里并不轻松,也还是笑了,令翊也是一笑。
公孙启又绕回亲睦不亲睦的事:“公子午并不想与咱们燕国亲睦,他又似乎比当今齐侯更心机深沉,那他上位后,会不会更难以对付?”
俞嬴点头:“公孙所虑甚是。公孙可以这样想,你处于市井之中,一个是不在乎名声、被群殴了爬起来还是不依不饶满心都是欺负你、抢你东西的傻大个儿,一个是也想欺负你、抢你东西,但是怕被揍、能权衡利弊的聪明人,你选谁当邻居?”
公孙启想了想,点头:“启明白了,还是选聪明人好一些。”
俞嬴道:“这聪明人得位不正,烂摊子也得收拾几年。咱们不能总指望邻居弱,得自己强,趁着这几年也拾掇拾掇自己才好。”
公孙启再点头。
***
如俞嬴预见的,魏军前面与中山打得如火如荼,后面被赵人断了粮道,同时,赵人又夺回了屯氏,并试图再夺黄城。
公子午通过上回放俞嬴进入的禁军小统领田辞给她送信,约她相见。
俞嬴再次来到公子午的府第。
这次两人少了很多虚飘话。公子午道:“午固然有意谋大事,但午既无肱股之臣相助,又无精锐之师相协,如之奈何?还请先生教午。”
俞嬴笑:“公子怎么能说无肱股之臣呢?相邦不就是肱股之臣吗?”
公子午皱眉:“先生的意思是……”
“相邦是齐国肱股之臣,等公子为齐君后,他便是公子的肱股之臣。”
公子午微微睁大眼睛,他明白了俞嬴的意思。
俞嬴笑道:“君子可欺之以方,贵国相邦这人虽不算十足的君子,但君子的毛病却是十足,公子应付他没什么难的。”
公子午头一回见人这般光明正大地无
耻,也是头一回听人用这种调侃轻亵的口吻说相邦田向……
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在家中闭门读书,公子午都是个消息灵通的人。田克劫持这位燕太子太傅的事,于射田克袭燕质子府的事,上卿在宴上提两国联姻的事……他都尽知。看着俞嬴的笑脸,公子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俞嬴道:“至于‘精锐之师’,也不难。难的是快,是出其不意,听说齐侯身边的甲卫长田忽有万夫不敌之勇……”
***
俞嬴在做各种准备,最让她为难的是公孙启。可巧便是这时候,从燕国下都武阳传来消息——燕侯薨。
燕侯薨,与燕有交往的诸国国君会派大夫携赙赠之礼去燕吊丧,燕使一行在临淄人缘不错,故而诸侯馆各质子质女使节也都来燕馆慰唁。再次绝交、谁也不理谁的魏使魏溪和赵使柏辛帮着在府里张罗。
支撑着见完来慰唁的诸使节,公孙启便“病”了。
鲁国质子路遇越国使节时摇头叹息:“公孙哀毁而疾,是个孝顺孩子,年岁又小……”
越国使节点头,跟着叹息。
而此时应该卧病在床的公孙启却在马车上,装扮得像个商人家的孩子,与也是商贾打扮的犀兄弟相称,带着一众侍从,押着几车布匹,出了临淄,一路疾行,过高宛,直奔麦丘。等过了麦丘,再往西走一程,过了河水,便入赵境了。因恐有变,他们没有直接向北,而是转道赵国再回燕国。这是俞嬴安排的路径之一,路上有人接应。
公孙启坐在车上,皱着眉头问犀:“老师和将军会不会有危险?”
犀道:“以先生的智谋、将军的勇武,临淄没谁能害得了他们。公孙就放心吧。”
公孙启又道:“等咱们入了赵境,便在那里等等老师和将军。”
看着已经算是少年的公孙启,听着他坚定的话,犀行礼称诺。
公孙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