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明月烟楼,任逸绝顾不得自己接下来没地方可住,更顾不得可能会被崔玄蝉秋后算账,心中已有千万个疑问要出口。
最终任逸绝选择最重要的一点,指着尸体道:“玉人为何将他带回来?”
“你听说过魔奴吗?”
任逸绝谨慎地思索道:“方才从崔城主口中刚刚得知,那是什么?”
千雪浪道:“我也不知道。”
任逸绝:“……”
任逸绝深吸一口气,避免自己就这样晕过去,将眼下能得到的所有线索理了一遍,试探性问道:“魔奴……是不是与殷无尘身上的变化有关?”
千雪浪“嗯”了一声:“崔玄蝉是这样说的。我只在殷无尘身上感到一股非常熟悉的魔气。”
任逸绝沉吟片刻:“熟悉的魔气,难道玉人曾在历练时与幕后之人动过手?”
“不,我是在问天身上感受到过这股魔气。”千雪浪道,“而这股魔气的主人在六十年前,就应该死在师父手里了。”
六十年前死而复生的魔者,莫名魔化的殷无尘,魔奴……
“嗯……莫非那魔者在当年除魔大战之中,死里逃生?”人死成鬼,怨念生邪,这是常理,可任逸绝不信世上有死而复生之事,因此想到了最有可能的一点,“于六十年后,又再卷土重来,甚至控制了殷无尘?”
“也许。”千雪浪仍端端正正地坐着,“等崔玄蝉来,问他就是了。”
任逸绝听这傲然自若的口吻,觉得甚是好笑,又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欣羡来,故意道:“殷无尘在城主府里作乱,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要是崔城主迁怒咱们,玉人要怎样办是好呢?”
千雪浪一怔,他倒是没想过这回事,却也不甚在意:“他真这样不讲理,我带你杀出去就是了。”
其实最初对于崔玄蝉实力的忧虑一过,任逸绝已想好各种退路。
排在第一的自然是利用崔景纯,不管怎样说,他们都救过崔景纯的性命,想来救命之恩总能约束着崔玄蝉不要怒极杀人,那么最多就是被扫地出门。
其二,就是千雪浪。崔玄蝉纵然强过千雪浪,可绝不会轻易与他动手,一来有失身份,二来难免要付出一些代价。
若崔玄蝉只是崔玄蝉,那也罢了,偏偏他还有一整个崔家要管,作为东浔城的象征,他绝不能受伤。
只是这主意虽与千雪浪的念头相似,但毕竟只是他的盘算,远不及千雪浪亲口说出来得这般贴心。
任逸绝心中又生出种种柔情来,口吻不自觉软下去,想着要待这人好一些:“玉人……玉人带我杀出去吗?我怕是要拖累玉人,若真那样,你自己逃走就是了。”
千雪浪淡淡道:“那咱们俩就死在一块儿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任逸绝知他并无别意,仍全身一震。
外头的崔玄蝉听得甚是腻味,心道:满嘴死啊活的,怎么显得我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还说不是道侣,真成道侣,还不知道这怎么肉麻恶心呢。
于是崔玄蝉进门来,咳嗽了两声。
任逸绝飞快地把神态收回去,自然地端起茶壶,做起绿云之前做过的事:“崔城主来了,我去煮水泡茶。”
他做这种琐事一向很自然,不怎么怕露丑丢怯,好像只是与朋友玩乐时甘愿多担些麻烦的寻常好人。
如果是对着崔景纯如此,倒也罢了,可他对着崔玄蝉与千雪浪仍是如此,可见心性之坚。
崔玄蝉看不出任逸绝的来历,倒也并不是很在意,到他这个地位与修为的人往往不需要再注意很多事,很多人了。
他坐了下来,等着上茶。
崔玄蝉的模样已经够像主人了——其实话倒也不能这么说,他本就是这座东浔城的主人,千雪浪的模样居然比他还要更像此地的主人。
当年的和天钧也是如此,他一进门来,当时主事的是谁来着……嗯……好像是白简书生解博识,那呆头书生都成了学生,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
倒像是和天钧发起的这场除魔之会。
不过也是,谁叫在场众人之中,和天钧的拳头最大。他能来,不知道多少人心里松了口气。
恍惚之间,崔玄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除魔之会的前一日,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人,纵然过去了六十年光阴,他竟仍然记得每一张脸,还有和天钧的目光。
在白简书生做出安排的时候,对于恐怖的敌人,众人心中仍存有不安之感。
可当和天钧到来之后,望着他平静的面容,所有人的心,在那一刻忽然定了下来。
“魔奴是什么?”千雪浪将崔玄蝉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崔玄蝉的魂魄从六十年前归来,他回过神,老不正经地笑了笑:“哎呀,不等那位小兄弟过来一起吗?我瞧他不像你的侍儿随从。”
“他不是。”
千雪浪被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