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了一会儿,他们坐在长椅上休息。
徐柏樟递水给他,“累了的话,今天就到这里。”
“不累。”于清溏看表,“这里离柏林教堂远不远,据说那边的日落很好看。”
“带你去个更适合看日落的地方。”
徐柏樟把车开回别墅,两个人下了车,沿街道往东走,到丁字路口转弯,徐柏樟将他领到一家咖啡厅。
店面不大,门口只有一人宽,木头牌子陈旧发黑,玻璃门推开,有只白猫蹿了出来。
“米娅,好久不见。”徐柏樟说了汉语,又用德语重复。
白猫向上跳,扑进徐柏樟怀里,在他肩膀来回蹭。
眼前的画面倍感意外,在于清溏的认知里,徐柏樟不会喜欢掉毛的猫科或犬科动物。
徐柏樟垂着眼睫,发梢遮住眉毛,用指尖骚米娅下巴的样子,能把于清溏迷死。
果然,猫和男人是绝配。
老板走过来,金色头发几乎全白,看着八十有余。
她站在徐柏樟面前,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袖口擦拭眼泪。
徐柏樟抬头微笑,走上前与她拥抱。
于清溏听不懂德语,但通过互动,能体会到两个人的感情。
很明显,徐柏樟对于这位老人来说,并不只是多年未见的老顾客。
徐柏樟把他搂过来,继续和老板说着什么,应该是在介绍他的身份。
老板对待于清溏也很热情,上前与他拥抱,热泪盈眶,说了很多,徐柏樟帮忙翻译。
说老板夸他长得英俊,他们俩很般配,欢迎他到柏林来。
于清溏:“就这些?”
徐柏樟:“嗯。”
于清溏:“感觉你省略了一部分。”
徐柏樟:“她太激动了,类似的话重复了很多遍。”
“好吧,姑且相信。”
于清溏被领到窗边,老板亲自端来果汁。
咖啡厅的老板曾是徐柏樟的患者,那场手术他记忆犹新。对于高龄患者,开胸要面临更多风险,患者也要承担巨大痛苦。
通常这种情况,不管是医生、患者还是家属,都倾向于保守治疗,用药物维持生命。老板却执意手术,并亲自找到徐柏樟。
于清溏:“你当时的想法呢?”
徐柏樟:“保守治疗她可以再活十年,如果出现意外,她下不了手术台。”
但前提是,她需要常年休养,不建议随便下床。
于清溏:“老板怎么说通你的?”
“她说,她有一间咖啡厅,那里有她的猫、她的客人,还有夕阳。”
为了这些,徐柏樟努力了二十七个小时,老板在ICU躺了半年,又经历了三百多天的恢复期。
好在一切都值得。
与此同时,徐柏樟电话响了。
于清溏转动果汁杯,看窗外的行人,回忆着刚才的话。
猫、客人、夕阳。
身下有动静,于清溏低头,米娅在脚边叫。
于清溏弯下身,勾勾它下巴,“米娅,你能听懂中文吗?”
米娅跳上来,非常熟络,用脑袋蹭他手臂,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能让猫科动物主动示好,于清溏很惊喜,揉揉它翻过来的肚子,“米娅,你对我也这么热情,不会我先生和你讲过我吧?”
米娅叫了一声,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
于清溏:“所以,我先生到底和你还有老板说过什么呢。”
“呲溜。”
米娅从他手底蹿走,跳到半米外的架子上,对他叫。
上面摆着七八个牛皮质地的厚本,看着有些年头,摞得整整齐齐。
架子最上面印有德文单词。
【Wunschbuch】
于清溏用了翻译软件,是【许愿簿】。
米娅持续在上面叫,似乎是让他把关注点放在这里。
于清溏拿出最上面的一本,都是来往的顾客写下的愿望。
这种偏僻街道的咖啡厅,游客很少,当地人居多,大部分是德语,夹杂了一些英文。
米娅还在架子上持续地叫,于清溏抬头,看到了许愿簿侧面封皮上的时间。
于清溏恍然大悟,选择了标有2016-2020的那本。
几百页的厚本,实际找起来非常容易,这里只有寥寥几页的中文,何况枕边人的字体,于清溏一眼能认出。
【老板又在劝我,她说,生命是自己争取的,爱情同理。爱上一个人,不管以各种的途径、用怎样的方式都不可耻。
过去不代表未来,失败也好过从未开始。
老板总说,许愿簿和上帝会帮我实现愿望,我没告诉她,中国人大多是无神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