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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看到那个,蝙蝠侠,长什么样。”其中一位年轻人说,谈话发生的时候,他们正在候机大厅的某个区域,身上盖了一条毯子。“哦,你是说我脸上的伤?飞机颠簸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够倒霉不是吗……话归正传,我只记得当时起了一阵雾,没一会儿我就失去了意识,睁开眼飞机就落地了。”
他温柔地笑了笑,英俊的面容让玛利亚晃了下神。
“很抱歉我没办法提供更多信息。”他说。玛利亚摇了摇头:“没关系,并且,这只是我个人的好奇心。”
“那么这位……”
“玛利亚·艾贝特。”
“艾贝特小姐,您对蝙蝠侠怎么看呢?”他问:“您看,我并非哥谭人,坐上这架飞机也是为了去往别处……嗯,我没别的意思,也只是出于……好奇。”
他看向透明的玻璃窗外,狂风仍然在黑夜中肆虐,并和明亮的灯光互相映衬着,这很容易给人造成错觉……这里或那里,总有一样是虚幻的,这种想法让人惴惴不安,或是干脆沉迷于室内带来的安全感……
哥谭人听着各种各样的睡前故事长大。玛利亚说。
正如玛利亚所言。美东高纬度城市与生俱来的寒冷与阴云仿佛某种挥之不去的印象,“总是如此”——于是这就形成了某种习惯。在这之中,我们不妨假设,先祖——先祖们从同样以阴郁著称的阿尔比恩(注)漂洋过海来到这里的那一刻,罪恶啦宗教啦,以及如何在瓢泼大雨中寻求安慰的本能都一同被带到了新英格兰。先祖们在燃烧着壁炉的屋子里念着诗歌打发时间,而哥谭的人们则以睡前故事来同那漆黑、阴冷的夜晚形成拉锯。不论贵贱,你总能在一个雨夜得到一个故事,然而这里毕竟是哥谭!富人和穷人连睡前故事内容不尽相同啊!
而诸如玛利亚这种普通人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蝙蝠的影子就牢牢地占据了孩提幻想中的世界,在一个月亮高悬的夜晚,透过玻璃窗,顺着月光倒影在洁白的墙壁上,然后一闪而过。那是个网络还不甚发达的年代,雨夜、蝙蝠、凶案、都市传说全部被混淆到了一块……如同在万圣节前夜被分到的一块女巫巧克力,神秘和恐惧的味道牢牢摄住了孩提好奇的味蕾。玛利亚敢说,她确实是听着蝙蝠侠的故事长大的。
“……后来又出现了正义联盟,蝙蝠侠也在其中,作为超级英雄而活跃。在普罗大众的观念里,这确实是一群还不错的家伙,他们有能力——可世界上有能力的不止他们,他们选择了以‘正义’为名。”玛利亚说:“……这是外界的评价。”
“外界?”他问:“抱歉,为什么会那么讲?因为哥谭那几座大桥道缘故吗?”
“不,只是……习惯。”玛利亚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干脆糊弄过去。“不过,”她话锋一转:“在美国,乃至世界其他地区,蝙蝠侠是作为超级英雄存在……没错,超级英雄。”
“比如超人那种?”
“比如超人那种。”她问:“你对超人的有什么了解吗?”
“唔,说不上了解,网络上看到过而已。硬要说的话,他的配色很……亮眼。”
红配蓝,确实是过分醒目了。
“亮眼,温暖,闪闪发光。”玛利亚总结:“匡扶正义,虽然看上去有些奇怪。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蝙蝠侠只是这群怪人里的一员。可在我——在哥谭人看来,他是不同的。”
“因为他太黑?”他打趣道:“说实话,当你,嗯,穿着一身黑站在一群花里胡哨的人群中,确实比较格格不入。”
他成功把女记者逗乐了。
“确实,哥谭人都很怀疑他到底怎么混进去的正义联盟——他可太‘异类’了。”
“那你喜欢蝙蝠侠吗?”年轻人抛出下一个话题。
在哥谭看来,“蝙蝠侠”的意义远比“超级英雄”来得有分量。这几乎成为了一个……意象。比“名片”“风景”“代名词”更加严肃,更加深远。玛利亚想。即使在网络发达的今天,在正义联盟也已经被国际认可的今天,在蝙蝠侠已经被披露为人而不是什么神奇生物的今天,他的一切似乎仍旧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符号,这也许是他伴随了大半哥谭人,从童年到青年,从活着到死亡的代价——
没人不敬畏、没人不恐惧、没人不爱戴、没人不崇拜、也没人不憎恨。以忘恩负义作为活着手段的每一个哥谭人都是如此——如孩子般负气、大喊大闹、歇斯底里——这些恶鬼!却恨不得在心底紧紧地抓住那身披风——
“蝙蝠侠即哥谭。”
玛利亚·艾贝特,一位长相甜美的记者,却用有着在哥谭才塑造出的、深入骨髓的冷静语调评价道。
“我……并不喜欢她,却也无法不爱她。”
“哥谭。”
她和那个年轻人说了再见,准备乘坐报社的车回去。玛利亚还有些恍惚,她本以为是今天没看见蝙蝠侠的缘故,却在收拾器材的时候,倏然间想起了那个年轻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