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药膳方子太贵,吃完了七郎送来的药包。义母舍不得继续按方子抓药,就连药膳方子都推说烧了。也不知是真塞灶里烧了,还是被义母藏去了某处。
按老娘的性子,多半收起来了。
应小满看一眼炕上昏昏沉沉睡着的母亲,轻手轻脚地四处寻摸屋里,挨个箱笼打开看看,找药膳方子。
半天没找着,炕上睡着的义母又咳了几声,眼看要醒转。
她急忙把打开的箱笼盖子全阖上,起身去倒红枣姜茶。
捧一杯姜茶喂完后……被老娘给撵出门做生意。
“提起给你说亲你不肯应,肉铺子又接连几天不开张。”
义母咳嗽着,断断续续跟她说,“咱家立的是女户,比寻常人家更不容易,想在京城长长久久过下去,家里要么有人,要么有钱,两样总得占一样。”
说完连连冲她挥手,“别惦记你老娘,我好得很,几十年都过下来了,不差这两天。太阳晒屁股了,带阿织去铺子。”
应小满只得把今天的二十斤新鲜羊肉以木桶装好,抱起阿织上车,推起轱辘小车出门去。
娘说的对,家里要么有人,要么有钱,两样总得占一样。
七郎骗她,明面跟她商量报仇,暗中却护着仇人性命。
那出入应家的从此没晏七郎这号人。
她一个人也可以报了爹爹的仇,再带着阿娘和阿织,一家三口在京城好好地过日子。
没想到,今天被老娘撵去做生意,远远地还没走近肉铺子门面,迎面就瞧见了想不到的人。
许久不见的雁二郎脱下花俏衣裳,穿了身纯色朱红无花的团纱袍子,厚底绸面鞋,牛皮腰带,于他来说算极简朴的打扮,只带一名牵马长随,不紧不慢绕着肉铺子转了一圈,停在羊肉铺的五字红纸,定睛打量片刻,笑了。
“这字写得……横平竖直的。该不会是应小娘子自己的手笔罢?啧啧,七郎,你们不是交情不错?她怎的不和你求幅字,做个匾,挂在大理寺官衙斜对面的这处肉铺子门面高处?”
雁二郎对面站着个身穿雪青色襕袍的郎君。
浓黑乌发以乌木簪子整齐束在发冠里,阳光映亮清俊的眉眼,穿堂风吹起广袖衣袂,人站在风口抬手一拦,把不速之客挡在路边。
赫然正是晏七郎。
七郎唇边同样挂着笑。
轻飘飘地扫一眼雁二郎的腿,张口就戳人肺管子。
“听闻二郎这次家里罚得不轻。棍伤还未痊愈就满城乱跑,仗着身体强健,不怕瘸了腿?”
雁二郎摇了摇扇子,满不在乎说,“怕什么。抱得美人归,瘸腿也值得。”
抬头看看头顶日头,“眼下可是官衙当值的时辰。七郎,你不好好坐你的衙,怎么我刚来,你也换了身便服来肉铺子?盯的这么紧,呵呵,怕我盯梢应家的小满娘子?”
晏七郎温声缓语道,“怕的不是你盯梢小满娘子。怕你雁二郎光天化日被小满打死,不好收拾。”
应小满推着小轱辘车,从旁边绕去门面,和肉馒头店老夫妻打过招呼,把阿织抱下车,开始一块块地卸木板。
阿织捧着刚出炉的肉馒头,站在旁边边吃边说,“阿姐。七哥在路边。他在看你。”
“早和你说过了,别理他。当做没看见。”
阿织茫然地啊了声,又说,“阿姐,七哥旁边,还有个穿红衣裳的阿叔在看你。”
“那个是坏人。更别搭理。”
阿织吓了一跳,瞪大了黑葡萄的眼睛。前些天才赶走一个坏人,今天又来一个!
在阿织惊恐的眼神里,身穿朱红袍子的坏人……撇下七哥,朝阿姐走过来了!
雁二郎脸上挂一抹懒散笑意,立定在应小满面前,张口问的还是肉铺子挂的红字。
“这字写得横平竖直,越看越像应小娘子自己的手笔。说起来,你不是和晏家那位有交情?既然铺子就开在大理寺官衙斜对面,怎的不索性和他求幅字,做个匾,挂在肉铺子门面高处?必定吸引得客似云来……”
说话间留意应小满的神色,看了几眼,人倏然弯腰凑近过来:
“昨夜哭了?瞧着眼皮子有点肿。谁惹
你哭——”
不等他说完,应小满抬手就是一巴掌。
巴掌来得快,雁二郎猝不及防,险些被抽在脸上,凭着从小武场练出来的腰腿功夫往后一个急仰,这才勉强躲开。长随大呼小叫地奔过来,雁二郎摆摆手,把人挥退。
趁雁家主仆俩掰扯的功夫,应小满已经卸下所有门板,一手提装二十斤羊肉的木桶,一手牵着阿织的小手,两人直接进了肉铺子。
雁二郎险些当面挨一巴掌,人却不愠怒,反倒笑个不停。
“看来昨夜真哭了。”
他抬头看看横平竖直的字,又回头瞥了眼路边并不急于走近的晏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