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此前的态度,随着烛河、鸿沟的大水去到大梁城,尸埕再无当初那一国丞相的样子,此时的尸埕,不仅面色恍惚,一脸憔悴,举止更像是一个老人。
白衍转过身,看着尸埕。
“尸相安心,白衍已命人去添堵缺口!”
白衍说道。
尸埕听到白衍的话,有些诧异,但随即整个人都松口气,此时看着白衍,尸埕心中有些庆幸,幸好是白衍。
尸埕也清楚,若换做其他人,未必会考虑到大梁城内的百姓,从古至今,纵容士卒烧杀抢夺者,并不少见,甚至最严重的,当属两百多年前,在齐灵公时期,齐国临淄便被晋国屠城。
眼下白衍能念及大梁城内的百姓,尸埕终是能安心下来。
“尸埕,多谢白将军!”
尸埕抬起手,对着白衍感激打礼道。
“尸相,且坐!”
白衍倒是没有在意尸埕的感激,而是给牤一个眼神,让牤去带些吃的过来,随后对着尸埕做了一个手势,请尸埕入座。
尸埕愣了愣,看了白衍一眼,最终想到白衍的话,还有如今大梁的情况,无奈的叹息一声,一步,一步的来到坐席上跪坐下来。
“白将军不恨我?”
尸埕褶皱的老脸上,双眼露出愧疚之色,看向走来的白衍。
想到那日白衍至亲大伯的模样,尸埕清楚若非是他私自帮助,白衍的大伯根本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见到族人这般模样,尸埕清楚白衍嘴上不说,但心中,定是十分怨恨他。
“皆因大伯心生贪念而起,若大伯不贪图名誉,心生抢夺功劳之念,纵有尸相佩印、书信,亦是不会私下前往大梁。”
白衍从木架上,取下一卷竹简,拿在手中,随后缓缓来到尸埕木桌对面跪坐下来。
“可他仍旧是你血脉之亲的族人!”
尸埕听到白衍的话,依旧摇摇头,不是很相信。
毕竟在尸埕眼里,既然是族人,那便是有着血脉之亲,他把大伯害得这副模样,白衍心中怎会没有怨恨。
“尸相非魏王,尸相比任何人,都不想见魏王如此之举。”
白衍解释道。
见到提及魏王,便再次沉默下来的尸埕,白衍把竹简放在木桌上。
“白衍敢问尸相,大梁城内,有多少处可以囤粮之地?如今水漫大梁城,尸相能否告诉白衍,大梁城内的粮粟还能坚持几日?并且白衍听闻,看守城门的魏丘,乃是尸家之人!”
白衍望着木桌对面的尸埕。
“白将军是何意?”
尸埕听到白衍的话,恍惚的双眼回过神,悄然抬起目光,看向白衍,他不明白白衍这是什么意思。
魏丘的确是尸家一手扶持起来的人。
“眼下大梁城内,存粮越多,百姓就会死得越多!魏国败局已定,白衍想请尸相帮白衍,烧毁城内存粮。”
白衍直言不讳的说道。
营帐内,四处都是大雨落在营帐而响起的雨声,以至于尸埕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白衍居然想让他帮助秦国,烧毁大梁城中保存下来的粮草,要知道他尸埕是魏人,还是魏国丞相!
“恕尸埕不能从命!”
尸埕摇摇头,拒绝白衍。
“尸埕置大梁而不顾,已有负王恩,若是尸家一旦帮助秦国,烧掉城中粮粟,这便是叛魏,别说有负先王之恩,就是魏国士族,天下士人,皆会因尸家之举而不耻!”
尸埕说话间,眼神笃定的看着白衍,因为有愧在前,不提白衍是挚友田瑾的爱徒,就是白衍能照顾魏国百姓这一件事情上,就足够让尸埕能答应白衍很多事情。
但偏偏,帮秦国烧毁大梁城内粮粟这件事,尸埕却是万万不能答应。
尸家不绝不能与魏人对立,失去魏国士族、士人的支持。
“还望白将军另寻计谋!”
尸埕抬起手,对着白衍说道。
看着白衍面前木桌上的那卷竹简,似乎里面是有字迹的,尸埕很是好奇,以尸埕的阅历,自然看得出,那卷竹简白衍应当是想要拿给他看的,但不知为何,却一直没有给他。
“尸相此言差矣!烧毁粮草,何来不耻之说!”
白衍看着尸埕摇头拒绝,忍不住轻笑一声。
“白将军有话,还请直言!”
尸埕看到白衍的模样,眉头微皱,伸手示意道。
白衍不假思索的看向尸埕。
“敢问尸相,尸相以为,水入大梁城,损失最多的是谁?百姓?”
白衍说到这里,笑着摇摇头,不等尸埕开口,便抬起一只手,指着外边。
“百姓所居,不过陋室一偶,家中所有,不过粗衣旧褥,就是百姓所食,也不过菜羮粗粟,洪水一来,百姓虽然无处可去,但只要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