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乌市,三中医务室。
一个女同学扶着人进来找校医,转了圈没看到人,情急之下扒拉开床帘,随即愣住。
女生平躺在床上,好像在静养,充满一种让人不敢随意惊扰的气质。
她结结巴巴的:“同学,看到校医了吗?”
宋澄双目无神地躺着:“没。”
“噢噢。”女生热情搭话,“你高几啊?我刚转过来没见过你。”
要是见过了,绝不会毫无印象的。
短短几句话,问得宋澄悲从中来。
天杀的,她也想知道。
她现在高几啊?
被温向仪吓晕后,她一睁眼就在医务室的床上躺着了。
要不是怕校医让精神病院来收走她,她早就往楼下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了。
谁想再考一遍大学啊!
宋澄陷入浓重的悲伤,在被子底下难过地缩了缩自己,闭上眼睛,不愿面对现实。
女生没有得到回复,转头和短发女生小声嘀咕:“她好高冷。”
短发女生习以为常:“你问我就好了啊,她不爱搭理人。她叫宋澄,高二的,我们学校没人不认识她。”
一旁的宋澄默默支了下耳朵。
哦,她高二了。
……什么?高二?
现在冬天,就是上学期,岂不是快高考了!
两个女生说着,校医从外头回来了,两人忙让校医帮忙看了看短发女生崴了的脚,开始处理后,女生又继续起之前的话题:
“这学校高二的名人还挺多,像那个温向仪……”
“温向仪?”
比一般女生低一些的声音从旁边床上传来,短发女生循声看去,就见床上的宋澄终于对她们有了反应,睁着双深棕的眼睛看过来,目不转睛的。
“是啊,怎么了?”女生摸不着头脑,“你们一个班的啊。”怎么搞得像好陌生一样?
后半句因为太过离奇,女生没有说出口。
“……”宋澄艰难地应了声,“嗯,我们一个班。”
温向仪,和她,一个班。
她怎么把这件事忘得这么干净?
宋澄平静地往上拉了拉被子。
好想死啊。
没一会儿,两个女生拿着云南白药走了,校医转头问宋澄:
“你还不回班上?”
宋澄:“我可以不回去吗?”
“不行。”校医残酷道,“你的假条只开了两节课。”
宋澄只好从床上下来,叠好被子后,双手空空地走出医务室。
刚离开医务室温暖的空调就被冷风吹得一激灵,立马裹紧校服。
据校医说,她是体训时晕倒了才被送过来的。
体训啊……宋澄从楼里走出来,不远处能看到操场的一角。
当初,她做了三年体育特长生,上了个还可以的大学。
完了才知道体育生以后找不到工作。
风吹过,一阵酸楚,宋澄揉了揉泛红的鼻尖。
她现在是个成年人了,别的不说,选专业这种事可不能再听体育老师一拍大腿的了。
问题是她不搞体育,能考上大学吗?
她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脑子好不好使。
要是原装的高中生脑袋,说不准有点希望。要是带回来了她28岁空空如也的脑袋,那没救了。
宋澄怪忐忑的。
她边想边往操场走。
高中,她训练的时间比在班上时间多多了,现在让她回班上,她都想不起来她的班级在哪儿。
到了操场,宋澄远远听到体育老师的哨声,再走近点,看到有两个班在上体育课。
再再走近点,宋澄定睛看去,脚下猛地一停。
分成四排的队列里,女生在前男生在后。
温向仪站在第二排女生最左的位置,身板挺直,纤细鲜嫩得宋澄不敢认,在原地陷入片刻恍惚。
她对着温向仪发呆,其他同学也看到了她,温向仪又不是木头,跟着大家一起看过来,和宋澄的视线撞上。
宋澄一下子屏住呼吸。
这是17岁的温向仪。
蓝白校服领口伸出纤长柔软的脖颈,面容青涩,眼波水灵,在这个年纪,她是无需任何修饰的青芽,轻盈一个照面,便让宋澄愣在忽然而至的春天。
可她的眼神陌生而疑惑,好像不懂,这个人为什么只盯着自己看。
就在昨天,温向仪还趴在自己身上,剥皮似的把她从头到尾捋了遍,眼神亲昵又缠绵。
而现在,怎么形容呢,就比看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好上一丝丝。很快,那份疏离就在宋澄眼底下转为一种被冒犯的反感。温向仪转过头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