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眸中带着几分困惑,望向田文远,轻声问道:“缘何如此?”
田文远眉头紧锁,沉吟道:“倘若这背后真是苏家在暗中操作,那他们必然在静候大人您下定决心。一旦您下令将欠缴税银的百姓拘至县衙,苏家便可借机向上一级官府诬告您,指斥您为酷吏,对百姓进行无情剥削,连短暂的宽限都不肯给予。既然苏家在各乡村已布下棋局,那他们在上级官府中也必有内应。届时,大人您恐怕百口莫辩。即便上级官府不予理会,苏家也必将此事捅至朝廷。而朝廷之中,早有他们的喉舌。如今当权的清河党派最是看中官员的声名,大人若被卷入其中,轻则丢官,重则获罪。何况朝中对新政多有微词,因此,卑职以为,大人切不可轻率行事,采取过激手段。”
林潇闻听此言,纵然是炎炎夏日,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她默然许久,方道:“若你所言非虚,这苏家的心机未免太过深沉,我竟似被其玩弄于鼓掌之中。”
田文远苦着脸点头:“正是如此,大人。倘若您对此事置之不理,上级官府必将问责;而若强行催缴税银,又恐落入陷阱。大人如今可谓是进退维谷啊。”
田文远心中暗藏怨气,口中嘟囔着丧气之语。看这情形,县令在余阳县的时日恐怕无多,一旦她离任,自己亦难留此地。
终究是女子,即便有些心计又能如何?
一想到自己将因这位即将失势的女县令而受牵连,他心中的不满更甚。
然而,林潇此刻却无暇顾及田文远的心思,正沉思着应对之策。
她毕竟是穿越而来,即便没有金手指那般的神通,也应有自保之力。她绝不甘心就这样轻易被苏家击垮。
“即便要我离职,我也不能让苏家轻易得逞。”林潇不断为自己鼓劲,然而此刻,她仍是一筹莫展。
田文远只得安慰道:“大人,或许我们只是杞人忧天。说不定过几日再去收税,百姓们便能如数交上税银。”
林潇听出他话中的不自信,微微一笑,便让他先行退下。
“想不到古人的心思如此深沉,官场如此险恶。看来我想在此地施展抱负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林潇苦思无解,心中不免涌起悲观之情。
此刻,林珠已将林潇的忧虑洞悉于心,她在一旁默默听闻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于是,她毅然走上前来,坚定地说道:“小姐,倘若您真的无计可施,此事便交由我来处理。今夜,我便潜入苏家,将他们一网打尽,看他们还如何能为难小姐。”
话毕,她的双眸中透出一股凛冽的杀气。
林潇闻言愕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你这是何言?即便我们暂时束手无策,也不能践踏法纪啊。若是真的杀了他们,我也难逃干系,到时候恐怕不仅官职不保,甚至连性命都难以为继。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呢?日后还如何嫁人?”
“林珠不嫁人,”林珠坚定地说道,“林珠要永远追随小姐!”
见林潇语气严厉,林珠心头一颤,泪水似要夺眶而出。
“罢了,是我言辞过激了。”林潇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少女,心生怜爱,连忙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
安抚好林珠后,林潇继续苦思解决之道:“暴力绝非解决之道,然而拖延下去也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必须迅速行动,从苏家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入手。”
经过深思熟虑,林潇终于构思出一计良策。然而,在付诸实践之前,她仍需探明一事——百姓们拒绝缴纳税银,是否真正受了苏家的蛊惑。
翌日破晓,林潇便携同林珠、秦风及数名差役,悄然离城,赴往乡野。县衙诸事,则悉数托付于秦风等人。
不久,一行人抵达了迎丰乡。林潇随即召见里长。
里长名唤王二牛,见县令亲临,心中不免惴惴不安,慌忙欲备饭食款待。然而,林潇却摆手制止道:“王大哥,此番本官乃是微服私访,意在探寻乡民缘何不缴税银之因。此事需保密,你只需引领我们走访各家各户,尝试再次征收税银即可。”
王二牛虽心存疑虑,却也只能依命行事。
果不其然,如王二牛所料,乡民们听闻又是来催缴税银的,均纷纷推脱,坚称家中无银可缴。
王二牛瞥见门外的林潇,心生恼怒,恨不得上前训斥这些顽民。但念及林潇之嘱托,他只得强忍怒火,厉声斥责几句后,愤然离去。
此时,林潇宛若不知情者般走上前来,向一老者询问道:“老伯,方才那位是何许人也?竟如此嚣张跋扈?莫非您家欠了他的银两?”
那农户抬眼打量了林潇一番,见她并非本地人,又是个温婉的姑娘,便和盘托出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位是本乡的里长,专责催缴税银。只是我等实有难处,无法如期缴税,因此他才屡次前来催讨,无果之时便出言不逊。”
林潇敏锐地捕捉到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