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良气势汹汹大手一挥,带着所剩不多的人朝着只有他知道的目的地出发。
而就在郝良不知道的时候,一队藏匿了踪迹一直尾行的人,不动声色地赶在了抢先一步。
次日一早,郝良青紫着脸背靠着在树干上,不远处是他心心念念奔袭而来的宁南堤坝。
然而堤坝内外站着气势骇人的黑衣神秘人,小树林也被里里外外围了数圈。
小树林中传出一声冷嗤,伴随着脚落在枯枝烂叶上的闷响,出现在郝良面前的是‘奎三’。
‘奎三’客气地叫了声首领,抬手摘去脸上几乎与皮肉融为一体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首领不惜代价奔袭来此,一路上当真是辛苦了。”
“之前不得已藏头露尾不可以真面目示人,是成十冒犯了。”
郝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青乌的嘴唇反复嚅嗫:“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你……”
郝良眼珠一阵乱滚,意识到什么似的哈哈笑了起来。
“就算是抓住了我又能怎样?”
“你以为你们真的保得住宁南的堤坝?!”
“我告诉你,真正的……”
“首领是在说他们吗?”
成十打了个响指,进而接连响起数声闷哼。
有十来个被捆了手脚的人沙包似的被扔到了郝良的脚边,跟他们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被雨水彻底泡透的火药。
成十冷冷地说:“来的路上我还有些想不通,不知道首领赤手空拳,人力单薄,打算用什么手段摧毁堤坝。”
“得知还有这些东西的时候,豁然开朗。”
金铁火药都是国之重器,轻易不可得。
郝良只是区区水匪头目,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暗中搜集了这么些火药,全都藏在了宁南堤坝附近。
找到这些人和东西的时候,成十的后背浸透的全是冷汗。
万幸是来得及……
如果真的让郝良的阴谋得逞,那于整个江南都是灭顶之灾。
郝良眉眼间全是扭曲的狰狞,刚想怒吼出声,猝然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宁爷:“是你?”
“是不是你出卖我?!”
“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人猜到……”
“首领。”
宁爷苍白着脸打断郝良的愤怒,带着叹息似的说:“你身上的毒禁不得气血翻涌,会导致毒发的速度加快。”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是不要动怒的好。”
“毒?”
郝良喃喃数语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宁爷没忍住咳嗽几声唇角溢出一丝乌血,带着怅然苦笑道:“对啊,毒。”
“我的水囊中藏了毒,首领毒发已有两个时辰,现在都还没察觉吗?”
中毒的不光是郝良,也包括他们所有人。
宁爷亲自给自己带出来的人下的毒。
宁爷说完像是彻底没了力气,靠着树干跌坐在地上,闭着眼喘着粗气说:“首领,咱们身上的罪孽够深的了,何必再为祸呢?”
“当年江南大洪灾,我们几个互相拉扯要饭乞食没让对方饿死,首领去抢来那发霉的半块烧饼,救活了我们的命,我一直记着呢。”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们干脆就一起走吧……”
“下了九幽地狱,咱们弟兄几个路上也算是有个伴儿,不算寂寥……咳咳咳……”
“哇!”
宁爷说着口喷出一大口乌血,其余毒发早已支撑不住的人一声不吭,手脚并用地朝着宁爷坐下的地方爬过来,又接二连三地跌下去。
郝良死死地扣着树干干枯的边缘瞪大了眼,看着最后在自己后背插了一刀的亲信们,绝望地说:“你们也背叛我?”
“我怎么都没想到,背叛我的居然是你们!”
“早知道当年大洪我就不该救你们!”
“我就应该让你们被野狗啃了被豺狼吞吃!我……”
“可若不是当年大洪的话,首领哪儿会有机会救我们呢?”
一个支撑不住直接趴在地上的人哈哈笑了几声,抹去口鼻喷出的鲜血,嘲讽道:“首领。”
“大洪之前,我其实是少爷来着呢……”
若无洪灾肆虐,父母健在家境殷实,他这一辈子本不该为非作歹。
“对啊……”
另一个被血糊住了面目的人呼哧着说:“我祖父可是秀才公,我也是……也是耕读人家的清白孩子……”
本来一切都可以好好的。
本来他们生来也不是恶。
只是一场洪灾过后,面目全非。
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行恶多年不敢说是问心无愧,可也无怨无悔。
可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