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闹事的王家人被打上了找茬陷害的标签,早就没眼接着往下看的村民七手八脚地涌上来把神色癫狂的王嫂子弄走,人声喧嚷。
桑枝夏的心里也七上八下地晃着水桶。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正在应对村民安慰的徐璈一眼,绷紧唇角避开人潮回了西棚。
她抱着胳膊目光涣散,支撑不住似的背靠门板蹲了下去。
王大锤的伤她看到了。
双臂上的骨头被暴力拧成了十八拐的麻花,内里的骨头不知裂成了多少碎片,就算是侥幸保住了小命,可那双手算是彻底废了,往后的日子也只能是生不如死。
那样的伤势已经不能说是在泄愤了,那是残暴的虐杀。
谁都认定了徐璈是被冤枉的,就连王大锤都临场改了口。
可徐璈他……
桑枝夏深深吸气咬住下唇,甫一抬头看到床底下塞着的布料,目光无声凝结,反手扶着门板缓缓站起来,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门板嘎吱一声响,随之响起的是徐璈的声音:“枝枝。”
桑枝夏闻声转头,跟推门而入的徐璈投来的目光猝不及防撞了个彻底。
她维持着弯腰低头勾手的姿势,手指距在被胡乱塞到床底的那团麻布还有一线距离。
四目相对,两人眼底不可说的狐疑在半空撞起涟漪。
徐璈有那么一瞬间看起来是想过来拉她的,可不知怎么想的最后站定没动,只是在桑枝夏作势要把床底的东西勾出来时说:“那种脏东西,你碰它做什么?”
桑枝夏呆滞一刹猛地泄气,也顾不得地上脏了,啪叽一下坐在地上转头看他:“我捋了半天没想明白,你是怎么弄出这么多证明你不在场的证人的?”
若只是一个还好说,可杂七杂八的怎么那么多?
“还有时间,那个时间差你是怎么合计的?”
意识到此事的确与徐璈有关后,桑枝夏的脑子里就在不停地捋路子。
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王大锤信誓旦旦地说了时辰,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王家婆媳对他被殴一事毫无察觉,偏偏那个时辰徐璈有不在场的证人,他是怎么做到的?
徐璈不欲多说,笑笑道:“你知道是我干的不就行了?问细节作甚?”
桑枝夏翻了个毫不掩饰的白眼:“好奇不行吗?”
“你到底是怎么弄的?”
徐璈意味不明地垂下了眼,用只有桑枝夏能听到的声音淡淡说:“我早起出门是丑时三刻。”
自从与王家结了恩怨,也知道王大锤是个什么德行,他就一直在暗中防备,每晚桑枝夏睡熟后还会去暖棚里巡视一圈,今日去正好就撞上了。
桑枝夏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徐璈话声平淡:“田里的水波未平,可见我抵达之前捣鬼的人也没走远,我就暗中跟了上去,一路到了王家门口。”
徐三叔的猜测不错,夜半毁人秧苗这事儿的确是王大锤报复做的,不过跟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男子。
“动静太大难免会被人发现,所以我略等了片刻,等那两人走了才进的王家,把人砸晕点了哑穴,扔到王家后院拧了胳膊,他剧痛之下神志不清,我出了后院隔着墙闷着嘴学了一声鸡叫。”
王大锤当时的惨状很是难言,剧痛之下更是直接晕死过去。
而夜色漆黑,再加上徐璈有意掩了面容,混乱中他其实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下的手,痛糊涂了的脑子里唯一能记得住的就是那一声略带古怪的打鸣声。
接下来的事儿就更简单了。
徐璈一开始肩背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似是在斟酌如何解释,可说着说着眉眼间多了几分讥诮,语调也缓和不少。
“为免伤天和,开春后三月不可狩猎,所以几日前吴大哥便同我提起过,想在近日寻机进山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有收获,我突然造访虽是意外,倒也不突兀。”
“等进了山分头行动,我走的方向朝着村头的位置,拿上王大锤身上扒下来的衣裳乱了头发,趁着天色刚蒙蒙亮还未大清,隔着老远装作他的样子在人前晃了一遭。”
王大锤性子恶劣为人不堪,村里人见了也多是躲得远远的不耐纠缠,所以刚才作证说自己看到王大锤是天亮才归的人的确也没撒谎,他们隔着老远是恍惚见了一眼,没有人知道那是早有准备的徐璈假扮的。
吴长贵等人也说的字字属实,王大锤说到的那个时辰,徐璈也确实是跟他们在一处。
这其中的曲曲折折,除了徐璈,就只有桑枝夏一个人知道。
桑枝夏脑中迷雾渐清,呐呐地看着徐璈平静的脸,反复张嘴一时竟然是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
徐璈本来是见秧苗被毁临时起意追上去的,可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他竟是边动手边周全,愣是在全村人的眼皮底下设下了一个挑不出缺憾的局,狠狠地把王家人上下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