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粗暴地击打在门板上发出砰的闷响,为此受到惊吓的人群中炸开失控的惊呼。
混乱中,桑枝夏被薛柳护在身后迅速后退。
拉开距离后桑枝夏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暴动,冲撞酒楼大门的那群人,眸子狠颤。
冲撞的人群中怒吼哀求不断。
第一个砸了酒楼大门的人扯开了嗓子大喊:“里头就有吃的!早上来的人都给了豆饭,凭什么来得迟的就不给了?难不成咱们就来得迟了一步,就活该要被饿死吗?!”
“就是!”
“凭什么要饿死的人就是我们!我还不想死!”
“想活命的求谁都没用,冲进去就能活!”
主动闹事的人声势浩大中气十足,不管嗓门儿还是砸门的力气都不像是饿了多日的。
可周围有很多真饿红了眼的。
原本就焦灼紧绷的气氛被别有用心之人这么一煽动,酒楼落不下脚的大门前顿时乱作一团,混乱中还有人喊:“冲进去抢到了吃的就能活!”
“不敢冲不敢抢的胆小鬼,求不来施舍就只能活活饿死!”
“不想死的就跟我一起冲!”
“为了活命,冲啊!”
“东家小心。”
宋六上前把身后的桑枝夏挡了个严严实实。
薛柳更是不知何时抽出了随身带着的弯刀,一手还握住了桑枝夏的手腕。
场面彻底乱了。
被煽动得失了理智的人群,疯了似的红着眼冲向酒楼紧闭的大门,抓起石头棍子狠狠地击打门窗,叫喊声混成针尖刺耳无比。
前去换车的宋六在车轮滚动的声音中赶到,用力勒住缰绳,急声道:“东家,快上车!”
“东家,这边已然是乱了,咱们先离开才是要紧。”
桑枝夏不曾经历过这种暴乱,上了双驾的马车坐下,不曾开窗听到外头尖锐的怒吼叫喊声无声攥紧了衣摆,眉心紧锁。
“这才几日,县城里就已经闹成这样了吗?”
“官府县衙那边是一点儿不管?”
薛柳低头叹道:“不是不管,是管不了。”
“东家可知短短几日,县城中的米价已经涨到了多少?”
“多少?”
薛柳竖起一根手指:“半钱银。”
桑枝夏不可置信地瞪眼:“五百文?!”
“还不止五百。”
薛柳用手指推开车窗的一丝缝隙往外看了一眼,沉沉地说:“一袋十斤的白米,现在就是花二十两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得到了,这个价格还在随着时日递增,最后会涨到多骇人,谁也无法预料。”
“吃不上饭的人太多了,多到甚至可能牵连了西北这个地界上的十之八九,像今日打砸酒楼这般的哄抢打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人多心思杂,饿死的危机感迫在眉睫,再加上有别有用心的人从旁煽动,骚乱暴动就会是矛盾堆积的必然产物。
桑枝夏紧了紧手中的暖炉,皱眉道:“刚才那几个人是故意的。”
故意煽动前来乞讨的人闹事,为的就是把水搅浑,把事儿闹大。
薛柳点点头,桑枝夏自顾自地说:“这些人或许还事先选定好了动手的目标,不是盲目打砸。”
若真是彻底失了理智豁出命去四处哄抢,那就该是见人就抢,一个都不放过。
可刚才他们几人就在路边等着宋六去换车,期间打量她们的人不少,却都跟事先商量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忽略,就跟没看到一样,盯准的就是这家酒楼。
桑枝夏垂下眼想了想,话锋突转:“咱家的粮庄情况如何?”
“粮庄那边安排了人盯着,暂时出不了差错。”
“那别的粮庄呢?”
薛柳迟疑一瞬猛地怔住。
桑枝夏嗤了一声,微妙道:“咱家的粮庄是暗地里安排了人手看着,别处大大小小的粮庄可不见得有这样的先手。”
“如果酒楼饭庄这种地方都遭了劫掠打砸,没理由粮食更多的粮食铺子安然无恙,除非……”
“除非有人想把这些地方留到最后动手,逼得更多比贫民能耐大的人也活不下去,堆积出更深的怨气,而后一起被卷入这场浩劫。”
贫民是大基数,富人只是少数。
可富人总有这样那样的人脉门路,总有这样那样的人情勾结。
死去的贫苦百姓路见白骨无数,不见得会引出多大的震荡,可若是火星子燎出去烧到的人越来越多呢?
豪绅大户,来往行商。
诸如此类的人被卷入的越多,这些与贫苦百姓不同的人,总能想到办法将此处的事情宣扬闹出去,甚至集结起别处的力量前来压制,西北这场饥荒的浩劫闹出的声势就会愈发可怕。
大厦若倾,无人可在此时独善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