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将雪带进窗,缓缓飘落打在地毯上,阴湿出一片深红,好似血染。顺着窗打进来的月光,许之桃看到阴暗的床侧坐着个人。
那人头盖喜帕,一身红袍,袖口金线绣的鸳鸯反射着诡异的光,将唯一露出的腕子趁得煞白。
许之桃蹑着步子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
只见那人坐在床侧一动不动,煞白的手指间握着个天青色的酒杯,那酒杯正一点一点滑脱出纤长的手指。
哐当,一声清脆,酒杯落地。
许之桃惊得一抖,寒意瞬间爬上脊背。
她目光顺着飞溅的碎瓷,扫到地上散落的纸片。纸片上阴透的墨迹,一撇一捺徐徐连起来,竟是“合离”二字。
合离!许之桃倒吸一口凉气。
压在风雪下的气味,瞬间从鼻腔钻入脑顶!
血腥味!许之桃冷汗倏然滑下。
她的心紧绷到了极点,忐忑地打量着死气沉沉的那人,一股不好地预感袭来。
她看她,身子,一点,一点,歪斜,下去,哐当,重重地撞在床帏上。
红盖顺着她垂下的头滑落,一点点露出凤冠,流苏轻轻摇曳,发出诡异的脆响。
凤冠下压着的是一张煞白的脸。
眦裂的眸子,眼光发散地盯着许之桃。
绀色的嘴角,挂着血!
许之桃感觉心脏都要停了,一模一样。
远山眉,杏仁眼!
许之桃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脸。
一模一样!
许之桃下意识要逃,卯足劲,脚上却挪不动半分。
她大喘着气,紧张地盯着另一个自己,却见那双眼突然聚住了神光,起身径直向自己扑过来!
“啊!”
许之桃一声尖叫天旋地转。
暗红色软帐入眼,许之桃挣扎醒来。
“呵嘶,呵嘶”
她大喘着气,眩晕地望着头顶软帐上的芙蓉绣纹,良久,才飞魂归体。
听见动静,丫头奔来,心疼地看着许之桃被汗打湿的发丝和衣襟,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莫姐姐,又做噩梦了?”
许之桃怔愣地转头看向那丫头,看着她梳着的双髻,穿着的对襟小袄,缓缓开口道,“春喜?”
“嗯”春喜挽了挽她鬓角的碎发,担忧道,“落水后夜夜梦魇,接连三日。这般熬着,可如何是好?”
“三日?”许之桃神情恍惚。
“是啊,后日便大婚了!这么下去,姐姐那眼下乌青,怕是上京最好的妆娘都遮不住了。”春喜一脸愁容地给她重新盖好被子。
大婚?许之桃目光转向架上的喜袍。
她,穿越了,穿进了一本小说里。
三日前,她还只是个中医专业的实习生,白天在药房里抓药煮药的空档,摸鱼追了一本叫《权臣攻略》的权谋小说。
这本小说讲的是,李朝永嘉候嫡子陆逸之从一个瘸腿的世子成长为一代帝王的故事。
对于资深读书人来说,这书打眼一看就是男作者写的,男主一路打怪升级,遇上的美女一二三四五六都爱他,男主却只偏爱权利。
本来许之桃还在吐槽这些女人颜控没骨气,转眼却穿成了一号炮灰
许莫,一个攀附荣华的农家女。
她作为府上赵姨娘的棋子,以冲喜的名义被许给了陆逸之。却在大婚当夜,被陆逸之一杯毒酒结束了性命。
许之桃穿过来的时候,原主已经与陆逸之婚期在即。
当知道,原主正是因着这庄婚事被人推落水时,许之桃简直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这正妻之位,像个烫手山芋,陆逸之提防,情敌陷害,暗处还有个等着出杀招的姨娘。
无论哪方,想弄死许之桃都如捏蚂蚁一般。
自此,许之桃夜夜梦魇,眼下便是觉也睡不着了。
她满脑子都是婚礼当夜的情形,好似陆逸之就坐在眼前。
“和离,还是毒酒?”
陆逸之英气的剑眉紧紧压迫着琥珀色的眸光,露出狠厉。
“不选?”他浓眉轻挑,将手覆在了许莫的脖颈上。
他食指纤长,将她的下巴抵起,顺着她的脖颈缓缓而下,而后在她的衣襟处顿住,缓缓探入。
他手指纤长带着丝冰凉,如一把刀探入,徘徊在许之桃的胸口,激起一片颤粟。
陆逸之看着许莫僵硬紧张的表情,唇角微勾,发出一声嗤笑,“怕了?”
随即他琥珀色的眸光一闪,讥笑化为狠厉,端起酒杯将毒悉数灌进了许莫的喉头。
毒酒下肚的焦灼,连带着许之桃腹中也痛了几分,她盯着那喜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一时不知这是衣服,还是囚笼。
她转头望向窗外,看着渐渐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