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太过了……”
姜尚鸿都小声附和，“我之前进来还以为是这里人少，所以才没人把守城门。现在看来估计是官差根本不敢见人吧？”
他毫不怀疑，只要官家的人这社会出现，必定会让人用石头砸死。
姜尚仁冷笑一声：“那怎么办，狗皇帝就喜欢这样的手下，越有能力和忠心的他越不要，他就喜欢养这些和他一个性子的死畜牲！”
恨意逐渐被催化，一发难以收拾。
没人提起任何关于报仇的词，但大家都知道互相心中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半个时辰里，他们又在镇子上穿行一段路，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听扑上来的人哭诉发泄。
他们甚至不一定要弄到多少粮食，只要能有个地方让他们放肆哭泣一场，就能舒服许多。
但凡他们有任何行恶的倾向，像杏花村的村民那般仇富，宋轻舒都会毫不犹豫扭头就走，说不定还要在心里骂上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没有啊，无论生活过得再怎么样，一路上也没见过有谁攻击身边的人，他们只是在绝望中哭泣，哀嚎等死时还要互相安慰。
这才是最令人难受的。
“要不给点米出去吧。”
宋轻舒停住脚，扭头看向身边人，“我们现在确实不缺钱财，那么多米藏在仓库里也吃不完，不如用来救急。”
苏若昀小声埋怨：“既然都是要发出去的，那我们为什么要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反正粮食也不能揣在自己兜里，那把东西给谁有什么区别？
她这一路上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宋轻舒这时候没有心情和她吵架，倒是姜尚仁冷硬地回了句：“自己主动给的，和别人硬要抢，是不一样的。”
县令那是没把他们当人，打算把他们的所有钱财挖干净，再让他们去死，他们若是乖乖顺那人的意，岂不是真成好捏的软柿子了。
“那也太不一样了！”苏若昀呸了一声，见一群人都盯着自己，赶紧解释，“我只是随口抱怨一句，这样逃出来不就是为了守住粮食？结果苦也受了，人还被通缉了，粮食还要拱手让人！”
“我就是随便说那么一句，你们想给就给呗，什么时候这么告诉我的话了？”
她其实想说自己并没有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大脑好像不听自己使唤，嘴里说出来的话越来越怪，到最后只能跟自己生闷气。
宋轻舒便明白她的意思，也没多说，立马找个无人的巷子进去，借用不知谁家丢在外面的结蜘蛛网的板车，往上堆几袋粮食，推着板车出去。
他们家用的粮袋可不小，及人胸口高的袋子，这一车至少一两千斤，一出现在街道上直接引起轰动。
不管是不是看在旁边坐镇的几个大男人的份上，没人上来哄抢，只是一个接一个地跪下去给宋轻舒磕头，求大善人救济。
而后的事情发生得就像是一场梦，大善人居然真的轻易打开粮袋，用手掂量着给在场的每个人发上二斤左右的粮食，让他们能活上几天，抓住这几天赶紧去找别的办法。
没错，现在的她还是这样想的，她能受人以鱼，但没办法一辈子养这群人。
这是真涉及切身利益的东西，姜尚仁往大家身边一站，人群就自己排好队，除了几个孩子压抑不住的哭声外，几乎没人敢说话。
直到第一个领到粮食的老婆子忽然跪趴在地上，冲着宋轻舒的方向疯狂磕头，一边磕一边喊这是活菩萨救世，是上天终于看不下去他们的难看，派善良的使徒来人间挥洒生命的力量。
她表现得越夸张，后面等着的人就越期待。
“老天啊！那么多粮食！”
“菩萨，这真是菩萨来救世救难！”
宋轻舒扶都扶不过来，只能招呼着说用不着这样，他们都是从这里路过然后看不下去的凡人，之后的日子还需要他们自己去想办法。
但这和她为那些人提供了几天的粮食不冲突。
在这边排队的时候，姜尚仁已经开始从城里其他地方游走，告诉我在别的地方乞讨的人那边有粮食领。
来的人应当不全，这些米发下来还有剩。
宋轻舒叹着气，装作把剩余的米和两袋一并丢入背篓。
这时一个小孩路过，突然脆生生喊一句：“活菩萨姐姐！”
宋轻舒诧异地回头，看到一个要人抱着走路的小男孩煞有其事地学舌，一口一个活菩萨。
她心中无奈，又觉得心中温暖，没忍住伸手把男孩过来自己抱着，给他擦擦脸颊。
“多大了？会自己说话吗？”
旁边的女人没说话，倒是男孩认真点头：“会讲话的，我晓得你是菩萨姐姐。”
纠正孩子的戏言没有意义，宋轻舒没在乎这称呼，转头指着身旁的姜珏南：“那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