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嬿婉闷闷地,世兰看她走了一趟过后突然不爱说话,不免问她几句。嬿婉遂叫瑞香进来,将慧贵妃的病因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了。世兰奇道:“旁的大夫进了宫,即使诊出来同太医不一样的,也不声不响;你倒是胆大,明知道慧贵妃药石无医,还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传扬出去,外头的人岂不责怪你轻狂?”
瑞香面上平静无波:“不瞒娘娘,我虽然医术不错,但外头的人本就不敢也不愿找我瞧病,只因我是个女子,他们便信不过我。左右我说什么,太医院都不会承认一个女子的医术,不如照实话说了,至少对得起良心。”
“华贵妃娘娘,我还有一事禀告。 方才在慧贵妃殿中,给贵妃把脉之时倒不觉得,只是回来发现手上沾染了香气。不知娘娘可否查一查贵妃宫中的香料?”
“自从她病了,咸福宫再也没支过香料。”
“那便奇怪了,”瑞香喃喃:“我始终觉得不妥。这香带着一股药味,不是我自夸,我叔祖父可是西北的名医,家学渊源……哎呀,娘娘,这样的脏东西最容易藏在如意、串珠、香球里头,您想想慧贵妃可有什么爱物?”
世兰仔细思索,突然想到慧贵妃没生病时常戴着的那串莲花翡翠赤金镯子。那可不是慧贵妃的爱物么?
彩芝一听最容易藏在首饰里头,急得把世兰的首饰盒子全数打开,扯着瑞香说:“快,快看看娘娘这些首饰。”
世兰失笑:“别傻了,有又怎样?但凡在永和宫出生的,都是本宫的孩子。”此话落入彩芝耳中,只觉得自己的主子受了天大的委屈:“娘娘,您年轻美貌,身子康健,怎地说这样的丧气话!”
“娘娘,这一支钗有问题。”瑞香上前,手帕上托着一朵玛瑙芍药花,花瓣娇艳欲滴,“这花心里包的是红麝香珠,久戴会使人不易受孕。”
世兰拿过,借着烛光细细端详一番, 果然在花瓣接缝处看出了一点异样。
彩芝恨得咬牙切齿:“娘娘,咱们还可怜皇后失了二阿哥,没想到她竟然一直防备着娘娘。奴婢真咽不下这口气!”
“你以为这件事只是她一个人的意思?”世兰一笑:“本宫不争不抢的,他们却还是忌惮本宫。”
世兰端坐着,头顶的七尾点翠嵌绿松石大凤凰衔着的红宝石宛如泪滴,“本宫只是皇上用来制衡哥哥的一枚棋子,他对本宫无宠无爱,却还是把本宫送上了贵妃之位。可见什么独一份的宠爱,什么青梅竹马的情分,什么世间难得的美貌,在权力面前都不过如此。”
“奴婢看着宫里的小主都笨笨的,下次选秀,可要叫大将军送些机灵的人进来?”彩芝殷勤献策,“咱们家舅老爷的孙女到选秀的年纪了,舅老爷一家靠着大将军吃饭,想来不敢不听娘娘的调遣。”
世兰叹息说:“少祸害亲戚家的女孩了,但凡家里过得去,都不必要送进来。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当真不是假的。从走进来那一天起,便被困在这里,忍气吞声也好,张扬风光也罢,终究是熬一天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