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七阿哥生来体弱,入冬过后,风寒老不见好,加上有心人暗害,小小的一个孩子,居然出了花。
宫里的额娘们惊惧之下,一齐跪在养心殿外求皇上准许她们将自己的儿子接回宫里。
皇帝点头之后,短短半日,阿哥所里的几个阿哥全走了个干净,唯独留下皇后的七阿哥,在冷清清的内殿里熬着。
幼子出花,能不能熬过去都未可知,皇后这个做额娘的煎熬更甚。
一时间,宫务全数交托给了世兰,皇后每日就站在冷风里痴痴望着殿内的小阿哥。
世兰虽然铁石心肠,却还是被怜子之情触动了情肠,居然亲自来长春宫劝慰皇后。
言语无用,劝不动皇后的慈母心肠。世兰相劝之后,皇后却仍然日日守着七阿哥。
为了年尾的宫宴,世兰支取碗盘,调度坐席,这个月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好容易到了腊月二十九,只剩下席上的花草这一桩事要料理。
世兰不想选梅花,便让花房拿了各色花草来看,细细比较之下,选了鹅黄橙蕊的水仙,配以碧绿的青玉花盏。
选好之后,世兰正换了衣裳松快松快,外头传事的太监一阵风似地滚了进来:“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七阿哥薨了,皇后娘娘当时便晕在了阿哥所。现下阿哥所的奴才等着您示下。”
世兰惊得连茶也顾不上喝:“等着我示下?皇后的奴才是死人呐!还不快传了暖轿将皇后抬回长春宫去。另外除了留两个人,叫太医院当值的所有太医赶去长春宫候着。”
彩芝急忙伺候世兰穿衣梳头,世兰急匆匆随便簪了两朵掐丝花,又随口吩咐:“芸冬,你去养心殿传个话,让皇上务必去长春宫一趟。太后那里,记得缓缓说,别惊着太后。”
皇后的精神已经彻底的垮了,醒了过后不言不语,只是木呆呆地盯着帐子上绣的百子千孙花纹看。世兰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想来也无心应承众人,就提前告退了。谁料到世兰刚走出长春宫,皇帝也畏畏缩缩地溜了出来。
世兰气结,不由得抱怨说:“皇上,方才您同娴贵妃在宝华殿就算了,现下您怎么不陪着皇后。”
皇帝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朕看见皇后那样难过,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上什么都不必说,陪着皇后便是了。”
皇帝充耳不闻,只是神伤:“朕的永琮过了今日便长大一岁了,可惜永琮他再也长不大了。”
世兰想起前世胎死腹中的那个孩子,想到端慧太子夭亡之后皇后绵绵不绝了数年的哀凄,也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哽咽道:“您如此悲伤,十月怀胎生下永琮的皇后一定悲伤更甚,请您陪着皇后吧。”
北风呼啸,皇帝竟然在冰天雪地里落下了一颗热泪,又很快被风吹干了。他握了握世兰的手说:“贵妃,你回宫去吧,朕这便去守着皇后——宫中的事,还请你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