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凉迈开步子,打算走出去。
奕梓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悄声道:“出去的话会挨揍的。”
麒凉像是没想到她会阻拦自己,短暂的怔愣后,他微微侧头,“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在这里碍事。”
罕见地没有结巴。
他的声音,明显在强撑。
这句话的意图,也很明显。
他是不想让她牵连其中。
少年的头发微长,此时已被汗水浸湿,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上,或许是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他的脊背微弯,一只手撑住墙,裸露出来的手腕上,遍布一道道凸出的疤痕,在那些疤痕的上面,又有新的伤口覆盖,流出的血顺着胳膊淌下。
自杀?
奕梓只感觉呼吸卡在了胸膛里,整个心脏憋闷得难受。
手腕上的疤痕……
生前一些画面,与之重合。
一幕幕想忘记却不能忘记的回忆,让她喘不开气,如野兽般一下下重重呼吸,连眼睛都像因缺氧而满是血丝,红得可怕。
胡同口几人的挑衅,让这夜晚的黑暗,更浓重了几分。
为什么善良的人,总要任人欺负?
为什么欺负人的恶魔……
不能去死?
夜里的风有些凉,夜色下,几人打了个哆嗦。
握住衣袖的手缓缓松开,奕梓任由少年一瘸一瘸地走出去。
她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虽然打不过,但或许可以试试别的方法。
以岳荣为首的几个混混,看到跟在麒凉身后的女生,先是吓了一跳。
披头散发,脸色煞白,一身病号服,还抱着只不吉利的黑猫,怎么看怎么像是刚从医院里跑出来的女鬼。
再壮着胆子细细看去……
“诶?这女的怎么越看越眼熟?”
麒凉一愣,顺着他们的视线回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老大!这是嫂子的姐姐!”
“嫂子?你是说魏歆?我怎么不知道我媳妇还有姐姐?”
“就是那个叫、叫什么奕……子的!”
岳荣恍然大悟,“啊——就是那个被拍裸照的?”
“对对对!您之前还扇过她巴掌,就是让她跟嫂子道歉那次。”
听到这句话,伤痕累累的身影一滞,眼神深处藏着一缕冰冷。
荣岳反应过来后,狠狠一拍小弟的脑袋,“傻逼!她也配做你嫂子的姐姐?你嫂子都不认她,你们认个屁!”
他转身对一前一后站着的两个“少弱病残”,一脸猥琐道:“还真是狗爱吃屎,你俩凑一对找打来了?正好……一起收拾着,明天给你们嫂子送个礼!”
他一扬手,几个蠢蠢欲动的手下拿着棍子棒子凑近,全是打了鸡血的兴奋状。
“和她真的没关系!真的!你们打我吧!求求你们放过她……”
少年再次用他破败不堪的身躯,挡到奕梓身前。
他转头,哀求地看着奕梓,“快跑吧!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快跑啊……”
…………
西区。
大厅内,只有排排烛火闪烁,照亮几幅古老挂毯和油画的一隅。
“先生呢?”
“别这么叫他,他不会喜欢的。”
“先生呢?”
身板笔挺瘦高的老管家锲而不舍地追问。
他十分有礼地立在那里,脸庞上刻着岁月留下的痕迹,然而,那双深陷的眼睛却如燃着炬火般炯炯有神。
“哎呀你真烦!”正在啃苹果的小孩皱成了张包子脸,“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先生呢?”
老管家笑眯眯的,满脸慈祥,不依不饶。
小孩气鼓鼓地瞪着他,看样子是在忍。
“先生呢?”
老管家背在身后的手,不慌不忙地掏出了一瓶红酒。
一双大大的眼睛闪闪发起光来。
只是小孩眼里的光芒转瞬即逝,小脸垮掉:“在夜跑。”
“在哪夜跑?”
“老城区。”
“一个人?”
“不……还有五个。”
“具体。”
某人在心里愧疚地默念几句对不起,提供了一份详细名单。
道完歉,就像赎完了罪,一对葡萄般的大眼睛继续发光,在开口要酒之前,他嘱咐道:“你善后可以,但千万不能坏他的好事。”
然后在口水险些流到地上之时,伸出了一双肉乎乎的小手……
…………
街头。
“你快跑……求求你了……”
少年在风中颤抖,尽管比奕梓还要高半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