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未尽,天色渐渐明亮,初升的朝阳重新炙烤着这片尚未冷却的大地,树上的知了有气无力地嘶鸣,给寂静的清晨添了些聒噪的生气。
感受到一丝诡异的尴尬,奕梓停下解纽扣的动作,她掀起眼皮,看了眼面前几乎冒出热气的少年。
又抬头看看头顶上悬着的破旧风扇,因年久失修,早已锈迹斑斑,无法运转。
她思考了会儿,认真道:“你去床上等我,不用穿衣服了,热的话就把风扇打开,客厅里的风……”
尚未说完,她的话被骤然打断。
“不、不太好吧!我愿意做你的小弟,虽然什么事都可以为你做,但这不代表我愿意……”
他的声音低下来,跟个小媳妇似的偷偷看一眼奕梓,又迅速低下头,双手环胸,后退两步,似被调戏的良家少妇,喃喃自语:
“不行的……我不能……”话语被噎在他的嗓子眼儿里,迟迟说不出口。
他只好抬起一双清澈的狗狗眼,委屈巴巴地望着奕梓,似乎在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奕梓既不傻,也不反应迟钝,她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斟酌了下用词,皱着眉,尽量耐心道:“放心,我下手不会太重,没必要不好意思。”
太娇气了。
她心想。
上个药而已,她都没说什么,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过自己需要先洗个澡,天气这么热,浑身脏兮兮的有些难受。
麒凉早已呆若木鸡,嘴巴不受控制地越张越大,牵动面部的伤,他却完全忘记了疼痛一般,眼睁睁看着奕梓拿着换洗衣物,走向浴室。
黑色肥猫一扭一扭地跟在后面。
他怔了会儿,突然像认命一样瘫在沙发上,目光幽怨。
身后浴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水流声响起后,沙发上为自己的贞操而忧心不已的少年,突然换了副姿态。
他眼里的忧虑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阴翳的黑,和一抹微不可察的兴味。
两只长腿被悠闲地交叠在一起,他单手将黑色紧身内裤拎至眼前,淡淡看了眼。
名牌。
看起来挺新。
不过太小了,尺码不合适。
可他不能让这个一身秘密的奇怪女孩失望。
必须得穿。
一想到那只毫无温度的奇怪瞳眸,祁谅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无比确定,她和他一样。
一个手染鲜血的伪装者,一个将自己置身于猎物中的狩猎者……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祁谅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当这个伪装身份的独眼野兽,被身边瑟瑟发抖的羊羔吞噬时、当她遇到位列食物链更顶端的狩猎者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冷漠而镇静地,孤身一人用奇异的力量解决这一切?
她又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
祁谅像是想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画面,他将身体斜倚在沙发上,单手撑脸,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全身的疼痛,悠闲自得地像一位度假的富家公子,只是那双明暗不定的漆黑眸子里所蕴藏着的黑暗,使他看起来更像一个……
变态。
水声停止,瞬间,沙发上的人又恢复成了那个忐忑不安的少年。
浴室里的人还没有出来,倒是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喵呜呜呜——!!”
而后又有时有时无的水声传来,伴随着某肥猪般的黑猫的哀怨喵呜声……
大概是在给猫洗澡。
麒凉坐端正身体,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期待。
看到手中的内裤,他听了听身后的动静——看样子一时半会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想了想,站起身,将手伸到腰间的浴巾上……
…………
“是你要洗的,现在反悔晚了。”
奕梓将湿漉漉的小肥猫一把捞回来,继续给它打泡泡。
“猫呜!喵呜喵呜喵呜!”
“我没有刑讯逼供,”奕梓道,“说,你是什么身份,武松的虎为什么可以变和尚?”
肥猫眯起豆豆眼,防止进水,一脸桀骜不驯的倔强。
“喵呜呜我不要在洗脸池里洗澡!我也要用干湿分离的淋浴间……啊啊啊!轻点轻点!我嗦,我全都嗦!!”
“我才不是那莽汉的虎,他就是个无情的打工仔,我是我师父的威猛坐骑!”
“你师父?你师父是谁?”
“喵呜喵呜就是我前面跟你提的那个大师,师父不让我说他是谁……”
“那你真是个和尚?”
“不是!人家只是善于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