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秋闱这天,杨家出动好几辆马车,与梁家汇合后,目送他们进入贡院。
明三夫人看着贡院上头的草棚,瞠目结舌,“这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搭建的?不会塌吗?”
江宁莞尔解释道:“整个贡院内搭建一千多根竹竿支撑,便是海风吹来都不一定会塌,更何况这是城里。”
“谁想出来的?”明三夫人既敬佩又惊叹。
江宁不好意思抬头,“我就是给季大人提了几个建议,剩下的都是季大人差人办的,十有八九是梁大人的主意。”
明三夫人对江宁越发惺惺相惜,二人在贡院外面就着草棚讨论了许久,直到太阳高照,热气袭来才回庄子。
秋闱连续三场,每次都要在里头待三天,对于这种天气,江宁很是忧心。
考场内。
虽然大家考的方向不同,但距离不算太远。
杨三铁的好运气估计都在院试用完了,这次竟然抽到了厕号,大热天的,这不是要人命嘛!他的脸黑得跟锅底有得一拼,却又无可奈何,好在阿娘给他们准备了许多驱暑气防虫的法子。
其中有一种是清凉用的花叶,将这些花叶用纱绢裹住,绳子系紧,用耳朵挂住,纱袋正好在鼻下嘴巴上,不管是呼吸还是呵气,都只有沁凉的花草香,即便隔壁有人出恭,味道也能降到最低,再往耳朵上塞两个面团,隔绝隔壁声响,就能心无旁骛作答了。
铺开卷子,写好自己的信息,将题目过一遍。
杨三铁发现第一题的题目是“试以天元术求方程一元之根,如者,其法何如?”
这题目看得他直皱眉头,以前在书院,主学四书五经,术数方面只教粗浅知识,放在正常科举,这道题应该是让他就天元术展开阐述,或者给一个公式,引导作答,而不是像这道题给一个复杂的算式,从头到尾让他作答。
这种题目便是书院懂术数的先生瞧见了都要琢磨好半天,还不一定能答对,幸好明三夫人提前给他讲过类似的题目,这题,难不倒他。
杨三铁深吸一口气,提笔作答“天元术者,古之数学也,求一元三次方程之根,其法非浅,今试以所问之方程为例,略释其要”。
将这道题完整写完就用了半个时辰,他仔细校验一下,发现结果没有问题才松了口气,继续看向第二题“大衍求一,其理微妙,观数二、四、八、一十六,三十二其递增之序,解其理。”
杨三铁仔细看完,乐了,第二题明显比第一题简单,看样子第一题是给他们这些考生下马威,同时也是考验考生心态,若是在第一题卡住,后面心态崩了,便难以取得高分。
他明白考官的心思后,当即沉住气,再将题目过一遍,作答“二之为数,二之幂也;四之为数,四之幂也;八之为数,八之幂也皆以二为底,递增其指数,此数列之规律也,大衍求一,即由此而来”。
第三题考的是复杂运算,总的给了十道题,需要用到各种不同的计算方式,便是资深账房先生看了都得摇头。十道题可以做上一两天了。
第四题考的是一些图形面积周长计算,不难,但许多数据藏在题目里,比如题目说“城东徐木匠做一扇门,男子不过女子过,胖子难过瘦子过”
乍看好像只是说门又矮又窄,但从这句话就能粗略估算门的长宽,因为题目要的不是具体数字,而是解析,有许多种可能,就这一题,作答半天都不过分。
第一场考试就这些题目,却能磨他们三日,可见背后出题者极不简单。
杨三铁摇了摇头,赶紧把心思放在题目上,转眼功夫,屋子里的视线暗了许多,他恍惚抬头,却看不见天空,无法辨别时间。
周遭已经有人点了蜡烛,他看了看自己的答卷,已经做了快一半了,按照这个速度,后天半天时间就能写完,没必要疲惫做题,便停了下来,将卷子和文房四宝仔细收好。
虽然鼻子下面挂了纱袋,耳朵里也塞了面团,但还是能听到一些隐隐约约的动静,再加上夏日闷热,他有些烦躁地将带进来的薄荷水打开,喝了几口才压住心头的燥热,趁着身心凉爽,快速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考场还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四周明显凉爽了不少,他睡饱了,神清气爽,赶紧起身用水拍了拍脸,等身上全都干了才小心翼翼把自己的卷子和笔墨拿出来,点上蜡烛,继续作答。
许是精神好,他提笔就知道那些复杂计算如何下笔,等一根蜡烛烧完,天色大亮,他也饥肠辘辘,收获便是他完成了三道复杂计算,效率极高。
这个结果让他十分满意,便停下来,趁着隔壁没人出恭,赶紧拿出自己的干粮,三两下吃了几口,勉强填饱五脏庙后又继续答题。
这一日,他硬是在天黑前将十道计算题全部答完,脑子也晕晕乎乎,转不动了,赶紧停下来休息。
第三天,他是被隔壁出恭的动静吵醒的,睡好了,但心情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