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路上,江语竹的目光从未离开沿途的街道,好像再平常不过的风景此刻对她都是难得一见的奇遇,我也有些好奇上海到底是什么模样,真的能与安阳这座小城产生这么大的割裂么?
车辆停在北大街标志性的彩虹桥前,江语竹掏出自带的相机一顿拍拍拍,我则默默的点燃了一根烟,静静凝视着她的脸颊,忽然觉得像这样带后辈的亲戚出游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只不过之前我未曾有过机会。
十几分钟后,江语竹才收起相机,一下挽住我的肩膀,催促般的向北大街内走去,这时的北大街人头攒动,几乎夜夜,都有数不清的人挤在这个安阳为数不多的娱乐场所。
还没走出多远,江语竹便被一家两元商店魔性的广告声吸引了过去,女生好像先天对那些小玩意无抵抗力,即使只是一些劣质的工艺品,而江语竹就这样深深的沉迷在店内,不一会就抱着一大堆物品,在我之前豪爽的买了单。
“哥,你说这两元店拿什么盈利?我买这一大堆才花了十八块!”江语竹手上把玩着手指陀螺,对我说道。
“不知道,估计有不为人知的进货渠道吧”没等我说完,江语竹又拉上我一路小跑最终停在了一家复古零食店门前,她指了指门口那雪花闪烁的老式电视机,又掏出相机说道:“来给我拍张照!”
我接过相机,是索尼的,虽然不怎么了解,但估计不会是便宜货,江语竹弯下腰,俯在电视机旁,朝着镜头露出微笑,摆出了经典的剪刀手。
似乎她太过耀眼,我身旁许多路人都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将她纯真的微笑定格在了这一瞬间,我对她比出ok的手势,她却转头踏进了店内,提上篮子便开始了洗劫。
我走进店内扫视了一番,才发现这些零食并没有很复古,现在很多学校边的小卖部甚至都有卖的,而且要便宜数倍不止!我可以说吃着这些垃圾食品长大的。
江语竹几乎将每一种零食都拿了一包,对于她而言,这些就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父母辈吃的零食,陌生新鲜。
“哥,你看,这个无花果丝,我妈妈可爱吃了,每天饭后都会吃一包”她说着,将一袋灰白包装的零食递给了我。
我接过,盯着包装袋上熟悉的“无花果”,回忆起那酸甜的口味,嘴里不自觉的分泌出了口水,仿佛那个盛夏时节,与朋友坐在榕树旁的小孩就在昨天。
这样想着,我忽然也有些嘴馋,又从一旁抓了大把丢进了篮子内,江语竹同样也抓了一把,说道:“正好我带几包回去给妈吃”
我点头,跟着她又逛了一圈,将零食拿的七七八八,便去前台结了账,原本只要三十多块的,在这里买居然花了一百零一!只能说在北大街的地段,或多或少都有些溢价。
江语竹嘴里嚼着糖,走在我身前,我则手上拿着一包无花果,一根根的细细品味,吃的不仅是回忆,还是金钱的味道!
一路走走停停,江语竹买了一大堆小吃,廉价淀粉肠,烤冷面,饭团,年糕,还吃了一碗安阳特色小吃扁粉菜,惊人的是她将这些全都吃的一点不剩,俨然一副大胃王的模样。
“筱筱,你这饭量比我都大啊,怎么还这么瘦?”我朝她打趣道
江语竹用牙签剔着牙,还不忘自豪的隔着衣物捏了一把腰间的肉。
“哥,安阳的物价还真便宜,这一小份烤冷面上海要卖二十多!死贵死贵的!怪不得我妈就给我两千块!不租房活一个月完全不是问题嘛。”
我点点头,又想起之前,自己一个月一千多的生活费,还要养活奶奶和为她看病,心底由衷的羡慕她,她从小到大或许都是无忧无虑的吧。
剃完牙,江语竹又拽上我,顺着人流朝那座钟楼走去,沿途又买了杯莲子羹与烤鱿鱼,再次让我惊叹于她的饭量。
钟楼老样子,没有开放,在这条十字路口旁,我望见那家爱吃的炸年糕破天荒的开了门,店主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奶奶,亲人都不在安阳,已经长达半年没有出摊,许多老顾客都以为她因病过世了,直到今天。
所以摊位前排起了长队,将那里堵得水泄不通,而江语竹正在我身旁的糖画摊,我不想她跟着我去人挤人,拍了拍她说道:“筱筱,我去买个东西,你先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随后我便朝着炸年糕店走去,身后又传来她娇蛮的牢骚声:“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了!”
挤了十几分钟,我才排到前方,店主的体态更加佝偻了,脸上裂缝般的沟壑透着苍老的气息,但双手却丝毫不慢,举手投足间又让我感到生命的活力。
接过年糕,我走出人群,向着钟楼远远望去,并未发现江语竹的身影,啧了一声,转头又觉得自己多虑,16岁不大不小,如她所言,也不是小孩子了!
在钟楼外绕了一圈,我终于在转角看见了江语竹,只不过眼前一幕却让我火大,几个社会青年正围住她,伸出手机讨要着联系方式,而江语竹冷着脸,并不想给予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