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亭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接过那封信,拆开来里面除了一封信,还有他和胡春薇的婚书。
他颤抖着将信展开,脸色愈加苍白。
皇帝觑着他的脸色,良久才问:“胡小姐怎么说?”
他将信递到皇帝面前,上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小女要嫁的是陈家大郎,不是安郡王,洛阳花好,不敢攀摘。”
南荣亭眼眶微红,跪地行礼,声音暗哑:“皇叔,臣想去一趟云南,当面和她解释。”
皇帝不置可否:“今日日头好,陪我走走吧。”
皇帝带着他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宫殿,宫殿中只有两个负责清扫的宫人,看见皇帝进来,似乎习以为常,默然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南荣亭扶着他进了正殿,坐在正殿上首的圈椅中,皇帝眯着眼噙着笑看向暖阁的方向,阳光透过菱花窗洒向暖阁中的案几,清风吹来,光影浮动,若是当年的少女还在,该是怎样一副岁月静好的安稳时光。
皇帝脸上是惬意的笑:“你舅母给你选中的女子,果然是个聪慧的。”
南荣亭躬身答是,“舅母慧眼识人。”
皇帝视线看向他:“当年,你舅母险些丧命,你的那两个表弟妹差一点儿无缘降生。”
南荣亭一怔,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圈椅,示意他也坐下,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当年你祖父和父亲举兵谋反叛乱,你舅舅带兵出征平叛,可你舅舅和别的武将不一样,他无父无母没有子女,独身一人在京都,朕不放心将最后的精锐就这么交到他手上。”
“于是你舅母进宫陪伴太后,实则是作为人质挟制你舅舅。”
“他到了宣府两军对垒时才知道,他从小失散的姐姐是你父亲的外室,也就你母亲。”
“你父亲用你母亲性命相威胁,要你舅舅倒戈,他被逼无奈,只好假死,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父亲兵败,你舅舅偷偷将你母亲和你兄妹俩救下。”
“可是你舅舅假死的消息传不到宫里,大家都以为他为国捐躯,朕便想替你舅舅照顾你舅母,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舅母死活不肯,宁愿守寡也不愿留在宫里,她是一个聪明人啊,朕当年太年轻了,非要把那一腔恋慕强加给她,自以为深情,其实害了她,朕的固执惹恼了太后,太后为了保全朕的名誉,命太医在安胎药中下毒,幸亏被瑶华郡主发现救下了你舅母,后来你舅舅偷偷潜回京都,带着她和你们一起隐姓埋名逃亡云南。”
陈桥松和沈氏惊心动魄的前半生在皇帝寥寥数语中结束,南荣亭闻之心惊,怪不得舅舅会对舅母言听计从,舅母为了舅舅放弃的原来不止是一个诰命夫人那么简单。
皇帝看向仍怔愣着的南荣亭:“茂林,你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
南荣亭回过神来,眼中微茫点点,缓缓颔首:“皇叔,臣明白了,臣现在护不住她,强行让她来京都只会害了她。”
皇帝欣慰地点点头:“有些人注定是要错过的,正因为错过才会成为永恒,不完美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好在胡小姐是个明白人,洛阳花好,不敢攀摘,和你舅母当年说的多像啊,朕把江山交给你,其实也是把你禁锢在这四九城了,以后你会有更多的身不由己。”
南荣亭扶着皇帝回到了乾清宫,他正要起身告辞,皇帝叫住了他:“梁云起受伤,他和你妹妹的婚事你怎么看?”
南荣亭眸中一暗,利落地转身跪下:“皇叔,臣想求娶护国公嫡孙女梁徽音,前几日的狩猎,梁小姐英姿不凡,令臣念念不忘,还望皇叔成全。至于芙儿和梁家舅舅的婚事,臣想着还是罢了吧,不然辈分就太乱了。”
皇帝满意地颔首:“这件事,朕来替你跟皇后说。”
踏出皇宫的那一刻,南荣亭仍死死捏着那封婚书,记忆中胡春薇明媚的笑容,像是洒在伤口上的一把盐,密密麻麻,胸口有一处裂开了一般疼得撕心裂肺。
直到坐进马车,他才缓缓松了手,问文进:“和南浦一起去云南接胡小姐的锦衣卫是谁带队?”
“是云千户。”
南荣亭闭上了眼,云千户是皇后的远房亲戚。
是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刚出了梁云起的事,就收到了胡春薇的信,一切都水到渠成。
文进见他面色沉重:“难道,他们逼迫胡小姐退亲?要不要问问南浦公子?”
南荣亭摇摇头:“什么都不要问,皇上说得对,即使她来了,我也护不住她。”
“霍光犹在,许平君焉能安好?”
文进目光一怔,霍光是扶持汉宣帝的第一权臣,霍光的夫人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坐上后位,毒死了汉宣帝的原配妻子许平君。
“王爷言重了,愚职看梁云起并不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何况他刚为了救您受伤……”
南荣亭握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