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起逼自己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元辅,眼下还是先给贵公子治伤要紧,我们赶快走吧……”
赵虔满腔怒火总算平息一些,这毕竟是皇后的亲弟弟,多少也要给几分薄面。
一旁的高顺眼见赵虔面上松动了几分,忙上前劝解:“对啊,元辅,还是给公子治伤要紧,年轻人都血气方刚的,下手没个轻重,想来梁将军也并非有意。”
赵虔狠狠甩了一下袖子,正要转身离去,一阵箭啸的破空声传来,“锵”地一声,一支羽箭钉在了螺钿柜子上,紧接着便是一声女子的惊呼。
全场寂然,针落可闻!
几个弹指后,肖崇才惊呼一声:“有人行刺首辅大人,你们快去抓人。”
一个锦衣卫小旗闻言忙带着一队人呼啦啦冲向对面的客栈。
肖崇忙上前:“元辅,这里不安全,让高大人护送您离开吧。”
然而,赵虔本就心存疑虑,一向谦逊有礼的梁云起今日为何这般,将自己儿子打得皮开肉绽,现在肖崇又这么着急赶他走,立刻意识到事情有蹊跷。
他将肖崇一把推开,走向螺钿柜子,没等梁云起示意,蓝岳抽出了腰间的雁翎刀,赵虔脚步顿住了,转头看向高顺:“高大人,有人要对老夫行凶,你难道坐视不管吗?”
高顺急出一头汗,一双眼睛在梁云起和赵虔脸上打了几个转儿,硬着头皮走到梁云起跟前,指着蓝岳道:“梁将军,你看这……这不合适吧?”
梁云起环视一圈,对方胜在人多,凭他和肖崇以及剩下的锦衣卫,对付这些人虽然吃力也不算全无把握。
他冷哼一声大步走到蓝岳身边,和他一道挡在柜子前方:“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家女眷难道元辅也要看吗?”
赵虔打量梁云起一眼不屑道:“你家女眷?谁家女眷好端端来这玉露堂藏在柜子里?”
此刻,他疑心自己儿子是为了哪个粉头和梁云起争风吃醋才被打,梁云起身为朝廷命官公然狎妓,若是被人知道了必遭弹劾,自己儿子一介白衣反倒无所谓。
怪不得梁云起会这般拼命护着里面藏着的粉头。
他冷笑着看向高顺:“高大人,身为顺天府府尹,你若是这般任由歹人行凶,我看你也不用干了。”
高顺是赵虔一手提拔上来的,终究顾念知遇之恩,此刻被赵虔这般威逼,哪还顾得上梁云起,一咬牙冲身后的衙役们挥手,示意他们上前。
剑拔弩张之际,吱呀一声,柜门开了。
梁云起心里咯噔一下,惶然回头,是陈南桐。
她刚才在柜子里死死捂住了南荣芙的嘴,才没让她哭出声,就在赵虔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她刚一松开,孰料那支羽箭又将南荣芙吓得失声尖叫出来。
外面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与其两个人都失了清誉,不如牺牲她一个。
于是她一个手刀将南荣芙打晕,自己走了出来。
赵虔看着衣衫凌乱的陈南桐,得意地看向梁云起:“这是哪里请来的小粉头?我儿眼光还不错,怪不得惹得梁将军这般失了分寸……”
“闭上你的臭嘴,不然我杀了你儿子。”
陈南桐狠狠瞪着赵虔打断了他的话。
赵虔被吼得一震,笑容僵在脸上。
“元辅”高顺悄悄靠近赵虔“这是陈侍郎之女,安郡王表妹。”
赵虔大惊失色,疑惑地看向梁云起,莫非自己那儿子竟然招惹了这京都新贵?看她的样子,儿子这好色的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事到如今,不得不向元辅坦白了,小女今日随舅舅来尝尝玉露堂的新菜色,令郎竟然趁舅舅去更衣间隙对我……欲行不轨,所以舅舅才会对他略施惩戒。”
梁云起不忍再听,惋惜地闭上了眼睛,她这是把自己给毁了,玉露堂这么多人,消息很快就会传遍京都,这世道,女子没了清名还怎么活?
赵虔一听,重新打量陈南桐,眼前的女子明艳灵动,细看之下,眉目之间隐有几分男子的英挺,联想儿子平日的德行,他这才信了几分。
能来玉露堂吃饭的人非富即贵,首辅乃是文官之首,他虽心有忌惮,但也不想在众人面前露怯。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好好的姑娘家怎么跟着外男来这种地方?兴许是我儿将姑娘认成了哪位青楼的粉头,才闹出这样的误会吧?”
文人就是文人,骂人都不带脏字,这是在说陈南桐行为不端才惹了赵正川言语轻佻。
陈南桐正要回击,梁云起按了按她手腕:“元辅,在下的隐疾众人皆知,就算是哪天带着赵家女儿出来想必也无伤大雅吧?”
陈南桐微微侧过脸看向他,傍晚的霞光映在他眸中,光影流动中似有破空的辉煌,她突然想起初遇他那天,他也是这般立在漫天晚霞中,像一股天地间的弘雅之气。
这一席话将赵虔噎得满脸通红。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