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二弟再不是你的依仗,好自为之。”秦君屹端起茶杯,暗示送客。
裴氏恨声反问:“你敢这样对我,就不怕我对外混淆秦家子嗣,玷污你们的名声?!”
有言道: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
与秦若岚的怀疑不同,裴氏多次与苏云宛交锋,对她的性情再了解不过。
要是苏云宛腹中的胎儿是别人的,她在发现的那一刻就离开秦家了,哪还会继续留下?
“所以您明知真相,却仍误导岚岚,想要她替你传话。见岚岚不配合,就改变谋算,以求利益最大化!”秦君屹的目光像要杀人一般,狠狠盯住裴氏,“您是真的以为,我不敢拿您怎么样?”
裴氏被他一身杀气吓得浑身发抖,口中却还不忘放狠话:“我是你亲娘,你若敢残害我,必遭天打雷劈!”
“来人,将药呈上来!”秦君屹一声令下。
华大夫端来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正中是一碗汤药,颜色偏深。
早在秦若岚上药时,秦君屹便想到裴氏会有动作,让华大夫做足准备。
“这是什么,我不喝!献哥儿,快救娘!”裴氏拽着秦君献的胳膊,躲在他的身后瑟瑟发抖。
十几年前的某个夜晚,她的夫君也道了一声“来人,将药呈上来”。
一声令下,大门打开,华大夫端药进来,汤药颜色也像这碗一样偏深。
这一幕跨越时光而来,两幅画面重叠在一起,令裴氏断定碗中的是致命毒药。
只因那时她亲眼看到,在侍卫的压制下,汤药强灌入那个红杏出墙的婢妾的口中,只一眨眼的功夫,她便七窍流血,痛苦而亡。
她不想落得跟那侍妾一样的下场,她不想死!
秦君献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跪倒在地急声求饶:“大哥息怒!请容我劝说娘亲,她必不会造谣生事。”
秦沐嘲讽出声:“说得好听!你什么时候说服过她?拿秦家的名声做赌注,输了你赔得起吗?”
“这次我一定能行的,大哥,请您相信我一次!”秦君献仰头,眼中尽是哀求。
秦君屹面色冷酷道:“二弟,我刚说了,你再不是她的依仗。若你还要站在她那边,那便是叛出秦家,你确定要这么做?!”
秦君献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完全说不出话来,几年前秦沐受责的那一幕重现眼前。
那一天,在众人的观刑下,秦沐被执刑人硬生生打断双腿,并在鞭笞的驱赶下,靠双手艰难地爬出将军府,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皑皑白雪,刺目惊心。
出府后,秦沐望着缓缓闭上的府门,承受不住重伤晕了过去。
大哥暗中派人将他背到客栈安置,并请大夫仔细看诊。可就在送大夫出门的空隙,再回客房时,秦沐消失了。
后来他才知道,秦沐被带到影卫营,九死一生。
要是他被定为背叛之罪,那后果绝不会比秦沐好到哪儿去!
可是娘亲性命垂危,他若眼睁睁看着,枉为人子!
而且,他也不能让大哥背上弑母的骂名。
内心经过一番极致的挣扎与撕扯,秦君献哑声道:“求大哥饶娘亲一命,我愿任大哥处置。”
苏云宛心中一叹:他还是不了解他大哥。
那碗汤药,绝不可能是致命的毒药。
秦君屹硬声道:“好,那我成全你,传令下去,准备丧事。”
“不!不可以!”裴氏软倒在地,哭嚎道,“屹哥儿,他是你亲弟啊!他一直都敬爱你,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能这么对献哥儿!你会后悔的!”
秦君屹面无表情道:“他是代你受过,怨不得人。若你自己将药喝下,我就网开一面,收回成命。”
裴氏身子骤然一缩,将双手紧紧藏在身前,望着汤碗的眸光充满惊悸:“不,我不想死”
秦沐嗤笑出声,“这就是你的一片慈母之心?”
裴氏怒瞪他一眼,大口喘息,对秦君献道:“献哥儿,你大哥只是说说而已,必不会真要你的命。可娘不一样,他恨毒了娘,真的能痛下杀手。娘还有你妹要照顾,娘不能死,对不起,你能谅解娘的,对不对?”
秦君献望着不断为她自己辩驳,请求谅解得以心安的母亲,惊愣、痛苦、恍然最后只剩一片凄凉。
两行清泪自眼角落下,他闭上双眸,点了点头。
裴氏紧紧地抱了他一下,转而跌跌撞撞地朝府门外跑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正在追赶着她似的,一秒都不敢耽搁,哪还顾得上一对儿女。
书房中,秦君献如同一只失孤的小兽一般,无助而悲切地望着她的背影,一颗心痛到麻木。
后宅东边的一个厢房中,秦若岚若有所感,从昏迷中睁开眼睛。
“大小姐,您醒了,请别动,以免牵扯到伤口。”方嬷嬷正拿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