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我搬了新家,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
这天白学琼才帮林青朵洗了澡,她正坐在床铺上喝白糖水,大老远就听到阿帕激动无比的嗓门在屋外炸开。
接着白学琼的声音响起:“小岩慢点跑,石头尖得很!”男孩却没多理会,几步就窜进家里,双眼急切地在家中寻找林青朵的身影。不等她慢慢爬下床,他就啪嗒啪嗒掀开帘子进来,胸膛上下起伏,明显是从远处跑过来。
林青朵把喝了两口的糖水递过去:“阿帕哥,喝糖水。”阿帕也没客气,夺过碗吨吨吨几口,水碗瞬间就见了底。随着“啪”地一声,那空碗尚未在小桌上放稳,林青朵已经被他拉出去,白学琼只来得及叮嘱两声,两人已经跑远了。
等两人气喘吁吁地来到目的地,林青朵望着长得漫山遍野的飞机草,疑惑地问:“阿帕哥,你的新家呢?”阿帕嘿嘿一笑,猫下腰拨开几根杂乱交错的草茎,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通道,仅够一个小孩儿进出的大小。
这草洞明显被仔细加工过,边沿东倒西歪的枝条被齐齐折断,野草的上半部分自然而然就形成了穹顶遮住出口。他率先爬进去,连声命令林青朵跟上。
林青朵第一次见这个样式的住宅,也觉得新奇不已,二话不说跟着阿帕屁股后面往里爬,伏在地上的枝叶被两人的重力压得窸窣作响,在外面却看不出丝毫不对劲。茂盛的飞机草密密麻麻长满了山坡,风一吹来叶片摩挲,沙沙声响彻山间。
这个新家的正中央是一片把野草压平了的空地,两人坐在里面还有些空余。阿帕已经开始解下小挎包,把里面的东西翻出来,只见零零散散有四五团熏肉干、一个橘子、一小把白嫩嫩的草根。
“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今天请你来做客,你不许跟别人说。”他一面说一面三两下把橘子皮剥开,分了一半给林青朵:“要是光头能看见我的新家,他一定高兴傻了!”林青朵吮着橘子的汁水,抢答道:“我也要住!我也要住!”阿帕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下,也确实没有其他小孩可以炫耀自己的新宅了,便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两人吃完橘子又嚼了脆生生的草根,这时林青朵问道:“家里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阿帕听了嘴一撇,无所谓地回答:“这里没有大人才好,阿爷只会叫我学习学习学习,我不想写作业,他就用那个烟锅头敲我的脑壳,痛死了!你看!”他把额头前的碎发分开,低下头来凑近林青朵,没等她看清,他却又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提议从今以后要自己当家做主。
林青朵不理解他为什么兴奋成这样,但是眼下有人愿意陪她玩,她也很乐意,于是一个假装出去干活又回家,一个蹲在空地上笑呵呵地看他扮演辛勤工作的大人进进出出,直蹭得一身枯叶才罢休。
高耸的野草在风中晃晃悠悠,细碎地洒下阴影,林青朵不知不觉有些困意,玩儿累了的两人并排躺在一起,阿帕拍着她的肩膀,做出哄她睡觉的样子,哄着哄着,自己也觉得眼皮沉重,眼前斑驳陆离的阳光渐渐被一片朦胧的黑暗遮住。
那边两人在草丛中睡着了,家里白学琼却开始担心起来。她明明记得叮嘱他俩不要跑得太远,要早些回家,眼下太阳都快落山了,两个小孩不知道在哪里玩得忘记回家。想着想着,不觉联想到山里尖利的石块,陡峭的山坡,还有村里广播报道过的寻人新闻,不禁喉头发紧,一颗心高高提起。
她快速背起儿子就往两人跑远的方向寻去,大声呼唤女儿的名字,连着问了几个劳动回家的人,都回答说没看见两个小孩。
天渐渐暗下来,她心中焦灼,眼里一汪热泪就要滴下来。这时干完活的林明成也在路边看到着急的妻子,追问之下发现女儿丢了,扔下锄头就开始四处寻找。
跑到附近几处人家问过,又到女儿平时玩耍的地方同样没找到,林明成只觉得膝盖有些发软。寻至半山腰,遇到了同样在找阿帕的老人,便迎上去:“阿叔,小岩找到了吗?我家小朵也没找见!”身旁呼唤女儿的白学琼已经带上哭腔,他顾不得安慰,几个人继续沿着土路大声呼喊着。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阿帕被林青朵的哭声吵醒了。林青朵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虫声唧唧尤其响亮,身边看不到熟悉的妈妈,肚子也饿着,她心下害怕,忍不住哇哇大哭。
阿帕也确实吓了一跳,虽然平时在外边疯玩,也从来没有这么晚还不回家的时候。他拉着林青朵钻出草洞,这回任他怎么哄,林青朵的哭声也停不下来,吵得他耳朵刺疼,心中更加紧张。
这边正在找孩子的大人们听到附近骤然响起的哭声,慌忙跑过来,手电筒一照,赫然是那两个孩子。大的牵着小的,被手电筒的光刺得抬手遮挡眼睛,小的头发乱蓬蓬,横竖戳满枯枝,大咧着嘴正哭个不停。
白学琼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这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林明成看到女儿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心疼地上前抱起来。阿帕家的爷爷冲上去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