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那边过来，什么也没看见啊。”
听说了林青朵两人今晚的见闻，阿帕往篮球场那边看了看，低头安慰她们：“你们要是害怕的话，我陪你们过去吧。”
阿帕走在前面，脚上的人字拖噼噼啪啪地在夜色中响起来，他刚刚洗过澡，顺着风飘来一股香皂的味道。在21世纪刚刚迈出一小步的零几年，舒肤佳的广告开始铺天盖地在大街小巷的屏幕上出现，不知不觉中，商店的货架上一种带着柠檬香气的黄色香皂占据了大半江山，林青朵班上已经有爱干净的女生会从家里切一小块，带来学校洗手了。
厕所门口，张瑷还没有出来，林青朵躲在阿帕身后，偷偷往镜子那边瞄。
“阿妹，真的没有什么东西，你看，镜子里不是只有我嘛？”
阿帕走到洗手池边伸手敲了敲镜子，她慢慢探头过去，果然镜子里只有一个男孩的身影。她有点放下心来，突然又觉得镜子里的男孩有点陌生。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林青朵对于第一次见到阿帕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不过那时候的他显然像个灵活的小猴子，上学以后阿帕身边围绕了很多玩伴，高年级的学生很少会和这些一二年级的小孩子一起玩，两人并不是天天都能碰见，现在突然有了仔细观察他的机会，林青朵有预感，这个一直很照顾她的小哥哥，马上要长成另外一副模样了。
“阿妹，宿舍老师要查人了，你快点洗手回去吧。”
见到她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阿帕疑惑地瞧了眼身旁的人，索性弯腰拧开水龙头：“诺，我帮你盯着，快来。保证不会有什么东西从镜子里跑出来。”
林青朵走到阿帕身边洗手，觉得他身上的香皂味更浓了。手臂动作间偶尔会碰到他的衣服，她抬头和他说话：“阿帕哥，如果你真的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江湖上有一句话，叫不是亲哥胜似亲哥，你晓得不？”
见阿帕摇头晃脑地学着小人书上的角色说话，林青朵被逗笑了：“那以后我变成大人了可以给你当姐姐，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你还是先忙着长大吧。”
听到林青朵不靠谱的话，阿帕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她看着他笑得开怀的脸，觉得曾经记忆里在山路上飞奔的小小影子，越来越模糊了。
平淡的校园生活中激起一点小小水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融进了一周又一周的光阴，草坪那边的小叶榕里，蝉声终于彻底暴躁起来，似乎准备掀开这笼罩在地面的沉闷空气。
几个月后的周一。
一年级的学生已经规矩地坐在座位上了，等待今天第一节语文课。
班主任走进教室了，她站在讲台上，整个教室一览无余，学生们都像往常一样坐得直直的，只有靠门那一组，空出一个座位。
“报告老师，今天只有刘菲没来上课，是不是她生病请假了？”
班长尽职尽责地朝班主任汇报今天同学们的出勤情况，他们的班主任仍然沉默着。
“同学们，老师要告诉大家一个事情”
学生们盯着讲台上老师的脸，这张脸从进教室以来就没有露出过笑容，和平常很不一样。班主任看着底下一张纸稚气未脱的脸，艰涩地继续未说完的话：“就在上个周末，我们班的刘菲同学，因为一场意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们大家，失去了一位可亲可爱的同学。”
教室里开始有人交头接耳，有一个胆大的同学小声问：“老师，刘菲死了吗？”
听见这个字眼，班级里蓦地安静下来。他们还在咀嚼那个字，那个上星期还在他们身边笑闹玩耍的女孩，已经死了。
班主任没有否认。
林青朵对刘菲的印象很深，因为这个女孩很漂亮。她是当地的傣族，就住在城子小组里，这个女孩的皮肤异常白皙，甚至可以看到她腮边淡淡的血丝，在班上她是唯一一个经常穿着公主裙来上课的女生。
刘菲是班上的女生艳羡的对象，现在她死了。七八岁的小孩无法想象她死去的模样，脑海里浮现的是她穿着公主裙睡着的样子。
过了几天，林青朵从同学和老师们的口中，拼凑出了整个事件：因为夏季炎热，刘菲假期的时候被同伴约着去河边玩水，结果雨季河水比平常湍急些，刘菲不小心掉进河里，听说好几个大人捞了一晚上才捞到。人捞上来后，学校的老师都急忙赶过去现场，听说已经完全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课间十分钟一起跳皮筋的人少了一个，马上又有其他女孩子补充进来，一切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大家仍然上课、下课，重复前一天的轨迹，可是林青朵隐约意识到，刘菲的离去让大家开始真正意义上面对“死亡”这个词汇。
那个女孩之前的座位仍然空着，桌兜里她曾经使用过的书本和文具被她的家人收拾走了，只有一个水瓶被遗忘在一边。
大家从来不去坐那个位置，仿佛在特意避开什么，值日的学生也一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