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对面的人显然没有想到墨非会这么说,沉默片刻之后语气温和地开口了:“在医院里,我们有过一面之缘。”“这次打扰也是希望你能为我引荐一下,我想见当时在病房里的另外两个人。”墨非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脑子里翻出了这段回忆。他进医院的次数不多,住院就更少了。如果这个人不是在贝加尔湖畔开冰钓店的白人大汉,那就只能是从公海医疗船上下来进医院之后,来探望的那个看着就很和蔼的大叔。从口音判断,是大叔无疑。那时候在他病房里守着的,只有龙家兄妹两个人。“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吗?”墨非很不解。那个大叔看起来就不是泛泛之辈,不可能不知道龙家兄妹的身份。这种人找雇佣兵干嘛?该不会是秋后算账吧。“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老焦轻笑一声,“烦请替我转告,我有一桩任务想和他们商谈。”“那你不能直接找他们吗?”墨非揪着杂草嘟囔着,“我又不是他们的经纪人。”杀手经纪人,听起来还挺酷的。但是这种事情踩到灰色地带里,他绝对不会干。“试过了,没有联系方式。”老焦答道,“况且贸然去信恐怕会有所打扰,所以希望你在中间引荐一下。”墨非揪断了草茎,嘴角微微抽搐着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你怕打扰他们,就不怕打扰到我了是吧。不过要是刨除掉这些,墨非也大概理解了老焦为什么要通过他来联系龙小队。做雇佣兵的可以有爱恨情仇,但不能有任何立场。他们这一辈子只可以有一个立场,那就是雇主立场。倘若龙小队真的接了来自官方的任务,那他们从今往后身上可就洗不掉这个烙印了,那些黑的灰的很难说会不会再信任他们。而雇佣兵就是活跃在黑灰地带的人。倘若有个中间人转圜,其中可以操作的余地可就多了。比如说任务下发给这个中间人,中间人再外包。这样一来结果差不了太多,但至少面子和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人类就是这样茹毛饮血的时候做什么都可以,文明进化了,做事情都变得讲究复杂起来。墨非揪秃了一块草,还是答应下来:“我帮你问问,但是他们愿不愿意我就说了不算了。”听筒里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有这句话就够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直到这个电话挂断,墨非还是没从对方嘴里听到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找人。只能说能坐上相应位置的,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泡。墨非在和龙小队的联络软件上留了言。龙小队满世界跑,他们之间一般都有不小的时差,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信很正常。他发完就进屋了。一进屋就看见小钱和姬行玉坐在一块擤鼻涕擦眼泪。墨非默默退出门,把门关上,冷静了几秒,再推开门进去。还是那副场景,没有改变也没有刷新。不是地球ol出bug了,那他们在搞什么啊?墨非没发出一点动静,挪着步子到了他们边上,低头一看,桌上放着还没画完的分镜头和剧本。小钱又抽了张纸,眼睛红红的:“这故事有后劲,太强了。”姬行玉也摁着眼睛:“太惨了,真的太惨了。”墨非站在边上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学艺术的相对来说会更加感性,感情更充沛外露。姬行玉也就算了,小钱不是早就看了故事吗?现在抹个屁的眼泪啊!“你不懂,我一看他哭我也忍不住,越想越伤心。”小钱唰唰唰又抽了几张纸出来,“这人怎么能这么惨呢?怎么能呢?”不是墨非铁石心肠,故事都是他打出来的,早就伤过了。现在看他俩这样,不光不悲伤,还有点想笑。墨非坐下之后自然地翘起脚浑不在意地提意见:“要不你把故事改改,给他安排个救赎对象,婚后三年抱俩什么的。”小钱手里攥着纸巾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姬行玉也怒了:“你要对这个故事做什么?!”这俩人平时一个慵懒一个随和,看着和面团似的没脾气,碰到自己的领域了一个两个炸毛比谁都厉害。墨非要把一个细密的悲剧改成浪漫的救赎小甜文,姬行玉和小钱直接联手把他逐出剧本商谈会。墨非被他俩连人带椅子搬到走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没有转换过来。把他逐出来了?真把他逐出来了?他是编剧诶!很显然对房间里那两个上头了的艺术工作者来说,不管你是不是编剧,你就是上帝来了都没用。他们只是情感比较丰富,不是审美降级。如果说原剧本是美人葬花,那墨非一嘴插进去,原本的美人葬花直接变成了一个英俊的男人替美人葬花,两人还要甜甜蜜蜜的恋爱。两种情景都有自己的受众,但小钱和姬行玉并不是第二种场景的受众。光听着都觉得是一个比故事本身还悲剧的故事。哪怕墨非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