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出了一段距离，严通掀帘而望，此时已近宵禁，路上行人渐稀，夜风萧瑟吹拂在他面上，本应更叫人清醒，他却觉得愈加迷惘。
“你可有什么志向么？” 他问身边小侍道。
小侍偷偷瞧着他紧绷的一张脸，答得小心翼翼：“奴才身份低微，自小就被卖入宫中，每日战战兢兢，还哪敢有什么志向？能平安活着，有口饱饭吃就心满意足了……”
严通转头看了看他，低低叹道：“真就这样简单？”
小侍点点头，“您身份尊贵，自是不懂我们下人的艰辛，宫中虽苦，还时常受主子打骂，但终究能让人不挨饿不受冻，如此已经很好了！有时实在苦闷，奴才就劝自己活在当下，今朝有酒今朝醉，睡一觉，第二天起来还是一样的活，有什么烦恼也都忘了。”
严通听见“身份尊贵”一词，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待听到后头，神色仿似有所松动，喃喃道：“活在当下，今朝有酒今朝醉……”
“是啊，您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若实在不畅快，不若饮上几杯，想来也就好了。” 小侍小心陪笑道。
“你说得有理。” 严通说着，眼眸低垂着放下车帘，不再开口。
今夜的皇城在清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宁谧，然而清冷月色也掩不住人心的浮动，睡不着觉的大有人在。
顾玉茹在枕上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白日里同严通争吵的画面还深深刻在她脑中挥散不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母妃要严通帮忙盯着顾珩，从此他便成了游走在两方势力之间的间客。
原先和他的相处是那样的开心，他人活泼，会说话，总能哄得她愉悦不已。
后来，她看到了林听，少年的光华总是夺目，她的眼光便渐渐不在他身上，于是他们的争吵也越来越多，最后发展到这剑拔弩张的地步。
顾玉茹痛苦地捂住脑袋，今天这局面，她并不愿看见，为争一时面子脱口而出的话，也并非出自她本意。
她确信自己是心悦林听的，然而想起严通，她心头总觉得惘惘的。
她对他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人真的不能同时爱上两个人么？
如若不是他的身份，或许……
心中愈发烦躁，顾玉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伺候她的宫人已歇下了，今夜她睡不着，越性儿遣散了廊下上夜的小侍，为图个清静。殿中燃着昏暗的烛火，顾玉茹穿好鞋子，披衣向殿外走去。
月色沉沉如水，院中角落有尚未消融的积雪，衬得天色隐隐泛起白来，顾玉茹提裙行至院墙边，伸手欲拂石墩上的雪，只是指尖还未触及那片莹白，便听得身后一声轻咳。
“大晚上的穿这么单薄，不怕受凉？”
严通立在院中，声音有些异样的沙哑。
顾玉茹皱起眉头，“你喝酒了？”
严通没答话，快步上前在她膝下一捞，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殿中走去。
顾玉茹大惊，推他肩膀低声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否则我就喊人了。”
严通不为所动，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公主若不怕人知道，便只管喊。”
许是他身上酒气熏得她头晕，顾玉茹挣扎两下便不再动弹。严通见她安静，放松了对她的钳制，语气仍旧酸酸的：“怎么不说话？白日里不是还伶牙俐齿的么？”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周身气息有些危险，顾玉茹想骂他放肆，想质问他怎么敢这样和她说话，可终究偏过头去没有出口。
看她吃瘪的样子，他心情莫名好了几分，嘴上仍是不饶：“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想情郎想的？”
眼看二人就要进殿，顾玉茹终是忍不住勾起唇角：“是啊，在想林公子，想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殿中暖意贴上微凉肌肤，她目光触及严通的冰冷眼神，不由微微打了个寒噤。眼见他步履不停，直往暖阁中去，她的慌张终是掩藏不住，拔高了声音道：“到这儿就行了。”
严通恍若未闻，细长手臂不知何时生了那么大的力量，箍得她喘不过气，转眼到了床边，劲力一松，将她甩在床上。
“白日里的话还没说清楚，不如我们来谈个交易？”
“你凭什么和我谈交易？”
严通欺身上前，对上她的双眼：“就凭公主心里有我。”
顾玉茹冷嗤一声：“别说笑了，我中意的驸马是林听，你该知道。”
“公主在和我玩文字游戏。”
顾玉茹皱眉：“你究竟要如何？”
严通甩掉靴子爬上床去，一点点靠近，将她逼至床角。
“据我所知，你二人之争，暂时是笙公主胜算更大，不过也不打紧，我可以助公主一臂之力，让公主得偿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