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獗没有带侍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冯蕴掠到马上,一骑两人在夜下长街飞奔……这是冯蕴第一次骑这么快的马,几乎要颠起来,紧张得身子都僵直了。这叫什么逛一逛谁家出门逛街是这样逛的“扶住我。”裴獗低头,声音落在耳畔,激得冯蕴耳朵发烫。夜里在长街奔走,风很大,裴獗的披风在身后鼓动翻飞,宽肩好似将冯蕴娇小的身子笼在怀里,如一个巨大的阴影。他没有表情,冯蕴无从猜测他在想什么,只有呼吸在静夜里骚扰她突突乱跳的神经。那天裴獗离开花溪村,二人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大晚上跑回来找她,不会还没有气过吧“将军”冯蕴被颠得胃受不住,小小唤了一声。这一声被夜风吞没,没有等来裴獗的回应。马蹄嘚嘚,如一骑飞箭在狂奔。冯蕴渐渐有些崩溃。横坐在马背上,她难以掌控身姿,整个人歪倒在裴獗的怀里,腰上是他紧束的胳膊,又这样快的速度,她不知裴獗要发什么疯,伸手便掐在他的腿上……裴獗骤然扯紧缰绳。大黑马高扬前蹄,不满地嘶鸣一声,放缓了马步。“难受”一声低低地询问,落在耳边。今日的裴大将军怎么温声软语冯蕴把怒火咽回去,侧目望他一眼。“将军不急着投胎吧”裴獗:……男人脸色冷硬,冯蕴察觉出那眼里的冷意,又换上笑容。“不然急着回来跑马,是为了哪般”裴獗:“这不叫跑马。”冯蕴这才想起跑马的俗称,愕然微笑。“那将军跑这么快,所为何事”裴獗见她浑然忘了方才说要“逛逛”的事,搂住她用力一颠便将人整个儿转回来。身体瞬间的失重,让冯蕴本能地抱住他的脖子,跨坐过来再面对他,脸上便生出了恼意。“将军突然从大营回来,便是为了跟我过不去吗”裴獗是真的很高,坐在马背上低头看她,也是一种俯视的姿态。“斥候来报,有南齐细作混入安渡。”冯蕴心底咯噔一下,想到了任汝德。她还没有对裴獗完全交底的打算。至少,目前还不想。在冯蕴看来,反间计也是计,坏人也是好棋,都可以为己所用。不把任汝德暴露给裴獗,任汝德就会误以为她只是在跟冯敬廷和萧呈赌气,争取一下她的回心转意。冯蕴就等着他们来策反她背叛裴獗的那一天。到时候,她是要给萧呈准备一份大礼的……她扬了扬脸,“妾不曾听闻。”裴獗问:“萧呈没有派人来寻你”话题陡然转到这里,冯蕴看着裴獗黑漆漆的眼睛,低声一笑。“竟陵王新婚大喜,怎会记得安渡郡的弃妇”裴獗掐紧她的腰:“姬为何隐瞒”花溪村里到处都是裴獗的眼线,他会知道任汝德来过并不奇怪,可淮水湾大营离安渡城这么远,裴大将军当真是半口气都没有歇啊就这样不信任她冯蕴道:“安渡开放均田,必会有各国流民来投,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将军该有准备……”又道:“今日来花溪村拜访我的任先生,是家父的旧友,他常年行走南北,做茶叶生意,在安渡也开有茶寮,知大将军爱重我,这才斗胆上门。”裴獗没有吱声,目光幽暗,呼吸突然变得黏糊起来。马儿还在缓慢的行走,许是两人共乘一骑带来的摩擦连它也察觉到了不适吧冯蕴往后退了退,双手撑在裴獗的肩膀。不料裴獗突然开口:“姬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冯蕴想都没想,点头,“那是自然。”裴獗道:“良人天赐,不离不弃”冯蕴脑袋嗡地一声响。裴獗没有把她的话说完,甚至没有说那一句恶心的“裴郎待我恩义,早胜家人”,但冯蕴想着自己的话一字不落地被他知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当场去世算了。她低头,掩饰尴尬:“只是几句赌气的话,将军不必放在心上……”裴獗没有说话,好像也不准备说什么,只是扼紧她的腰,将她扯得近一些,比往常都要亲密许多,这般冯蕴好像是跨坐到了他的身上,轻易便能察觉他的情动,耳根如火烧一般。“将军好兴致。”“抱歉。”裴獗声音低哑。说的是抱歉,可身体没有几分抱歉的意思,随着大黑马的一个颠簸,他便沉甸甸地撞上来,压迫着她,比方才更为用力,这让冯蕴十分恼火,可人落在他怀里,一点挣扎的空间都没有。“将军怀疑我通敌,那索性杀了我好了。何必折辱我”冯蕴揪住裴獗的胳膊,用力掐他,小性子说使就使。裴獗手臂松开一些,不紧不慢地抬高她的脸,“言不由衷说那些,只为跟萧三赌气”冯蕴一时不知如何圆场。眼前这人最讨厌被人利用,虽然她确实想利用他,但也不好当着正主的面,直接说吧冯蕴捋一下耳际被风吹散的乱发,“我拿将军当家人,这不假。”“很好。”裴獗漆黑的瞳孔像有一层冷光,“何谓家人”冯蕴努力回想和任汝德说过的话。“早在那日,我已对将军言明,我和将军是一条心的,齐国和冯家我都回不去了,将军大可不必如此防着我……”“冯氏阿蕴。”裴獗容色平静,眼神却极有攻击性,“你要我如何信你”缠在腰间的胳膊越来越紧,隔着两层衣料,冯蕴可以察觉到马匹行走中,那不轻不重地摩擦,以及从裴獗的气息里喷薄而出的狠和欲。她很难受。若是少女那时,定会一个耳光扇过去,骂一句登徒子。但她早是成熟女子,与裴獗更有三年的亲近,这样轻轻的抵弄足以让她乱去心神。于是反问:“将军要如何才能信我”裴獗不说话。乌黑的眼在夜色里牢牢盯住她,气息炙人。他从来没有避讳过,他想要什么,又不强行索取。其实只要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