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难得的有一点点心疼。
虽然不多,停留的时间也不长,安宜还是觉察到了。
本来她应该视若无睹的,但不知是那碗粥的功效,还是生病的人比较脆弱,总之她就是特别特别委屈,回忆泛滥成灾,难以言喻的委屈。
“你也没给我乖的机会啊。”她喃喃着,声线极低,几乎是用鼻音说的。
贺知舟疑惑:“你说什么?”
“没什么。”安宜摇头。
贺知舟不是愿意被糊弄隐瞒的性格,然而看到安宜顷刻间平静了许多的小脸,他权衡过后,最终还是把疑问咽下了:“吃完好好休息一会,再过一会,医生就要过来查房了。”
话落,他把小桌板放下去,把病床摇到合适的坡度,把她的手机和病房的电视机遥控一起归还给她,坐到一旁打开了不知什么时候拿过来的笔记本电脑。
贺知舟没在病房陪很久。
安宜一瓶点滴还没输完,他就接了电话拎着笔记本电脑走了。
他人虽然走了,护工倒是提前帮安宜找好了,花高价聘请的护工,衣食住行,无一不细致。
在护工的悉心照料下,安宜在病床上躺了一周,又一个周末,她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人也该出院了。
出院这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贺知舟来了。
“你虽然能出院,但也没有完全的好利索。”他冷峻的面庞严肃着,一副好好家长的样子:“所以你待会是回大宅,还是去枫林岸,让周姨照顾你?”
“我能不能回公寓?”安宜小声的给了第三个选项。
入职才三周,请假就有两周,她想回公寓开电脑,把这周落下的工作好好的梳理下,等周一就回公司好好的上班。
再请假下去,她担心好不容易面试来的工作,会不会不保。
贺知舟注定不会懂安宜的为难:“你这次伤的是腰,年纪轻轻的,不把身体彻底养好,你不怕以后落下病根?”
“可是”
“没什么可是。”贺知舟一锤定音:“安宜你要不想我白救你了,你就走,你要走我绝对不会拦你,以后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管你。”
他面容清冷,眼神淡漠,情绪虽平稳,语气却决绝,恍惚间回到了车祸刚发生那会的狠劲。
安宜知道,这男人忍了那么多天,等她好了就忍不住了,迟来的威胁,最终还是等着,守在这里等着了她。
用力深呼吸,她把情绪调整平稳:“你这是在逼我做选择吗?”
“什么叫逼?”头顶灯光,把贺知舟高大颀长的身形,打下一条狭长的剪影,他微扬的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我是在问你,要不要珍惜我的劳动成果,安心静下来好好的休养身体,你要不肯静下来,也没关系,我是不会为这点小事跟你生气的,只是以后同样的情况,我就不会再多此一举的伸以援手了。”
就是在逼!
相对委婉的逼!
安宜抿紧了唇角,细看站在面前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周末,今天他并没有穿西装,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也穿出了别具一格的味道,过腰的手腕,笔直的长腿,就连扣得整整齐齐的扣子,也尽显他独一份的矜傲和高贵。
这是一个无论外貌气质还是家世能力,都极尽优越的男人。
是从五年前表白就占据主导地位,简单一两句话就轻而易举把她拿捏在手心,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她低过头的男人。
但是今天,他低头了。
虽然他不承认,以他傲气,大抵永远都不会承认的,但他一言一行,都没像过去那般强迫威胁,而很认真、也很专注的等她答案。
安宜对他但凡还有一丝心思,或者还有一点点踩他上位的念头,就该见好就收,趁机和好的。
可是
酒吧那晚,他简短但也直击人心的只言片语,一句句浮上她的心头。
秘书室的聚餐,前同事们形容起程可嫣的极尽溢美之词,又一波挤上她的心头。
残存的念想,消耗殆尽,不想面对贺知舟必定震怒的眸光,安宜提前扭头看向别处:“如果我说,我一定要回去工作呢?”
贺知舟稳券在握的眸子,果然冷了下来:“你这是在拒绝我?”
怕她不够明白,他又补充:“我想这么多天过去,你应该想明白了,我为什么会选迂回委婉的法子,让宋薇薇背负骂名出国?”
“那又如何?”安宜不敢把视线收回来:“宋薇薇出国了,她过去对我的伤害,你对我的不信任和忽视,就不存在了?”
她身姿板正,眼神清明,显然这些都是真心话。
贺知舟前所未有的慌了:“都过去了。”
“什么叫做过去呢?”安宜嗤笑:“是你最后给了我交代,就算过去,还是我伤口抹平了,彻底的不在乎了,才叫真真正正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