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知死活的炮灰啊!
那出声的小宫女没有其他等候的宫人那般衣着精致,宫装色调灰扑扑的。
显然是洗了又洗,也没做上新的。
全身上下素得很,就坠了件料子非常普通的质地粗糙的玉耳环。
林芷澜眉头一皱,思忖道,能派来请皇上的定然都是各宫娘娘身边最得宠信任的大宫女。
言行举止经历调教,怎么会犯在御前起口角这般低级的错误。
祝公公果然愠恼,手指头戳着那宫女的脑门压低声音开骂:
“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竟胆敢御前喧哗,顶撞长公主。
陛下在里头批折子,操心着国家大事,惊扰到了陛下,你几个脑袋够砍的!”
那宫女登时被吓得面如土色,颤抖着跪下,连连磕头,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啊!”
林芷澜的柳眉蹙得更紧,端详她的眼神多了些许怀疑。
这丫头是吓傻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御前惊扰梁帝是顶顶的罪过!
至于顶撞她两句嘛,按宫规也丢不了命。
祝公公对宫人们心善,能拉一把的尽量拉一把,虽动了真怒,话头上还是在明牌提醒的。
这丫头怎么还嚎起来了?
不对劲,怕不是有个套下在这儿呢吧。
林芷澜使了个眼色,陆沐筝向前两步,俯身伸手将那小宫女的嘴巴死死捂住。
小宫女的力气哪比得上顶尖武者陆沐筝啊。
而且陆沐筝可不怕弄疼了她,下手很重,重到她连“唔唔唔”的挣扎之声都没发出来。
林芷澜悠哉俯瞰道:
“你本是犯了宫中的忌讳,好在并没有惊扰到皇兄,本宫可以放你一马。
从现在开始,不许哭不许叫不许发出鬼动静,本宫问你什么你再答什么,没问的不许废话。听明白了么?”
这宫女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随即换成了惊惶与顺从,点了点头。
陆沐筝这才撒了手,很嫌弃地拼命用丝帕来回擦手。
倒不是她看不起人,属实是因为她有洁癖,按得太实在蹭到口水了。
林芷澜轻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里的?”
小宫女颤抖着回答,像只受了惊的鹌鹑:
“回殿下的话,奴婢叫春杏,是……是毓秀宫的一等宫女。”
“一等宫女?处事便更不该毛躁了。”
林芷澜说话声音小,气势一点儿也不小,把不怒自威的庄严做了个十成十。
春杏的形容举止太过失态,便是个三等宫女也不该!
哆哆嗦嗦的像什么样子,最开始顶撞她的时候不是尖牙利嘴的很把自己当个人物吗?
林芷澜没下处罚,按宫规正常问询,她表现得倒像是林芷澜是个会凌虐宫人的魔头。
林芷澜郁闷极了。
她还想顺便挖苦一句“你们家娘娘平日里不知道教下人规矩的么”,转念一想——
毓秀宫,是凌美人的住所。
凌美人性子冷淡,不取意奉承,婉转媚上,诞育梁帝唯一的皇子。
却并不因着皇子生母的身份恃宠生事,不与人起争端,连最不好相与的敏妃都找不到她的错处。
凌美人在逢年过节的宫宴上露面,不会借机抢尽风头,重大祭典中随着众嫔妃一同出席,举止端庄合礼。
存在感低得林芷澜都快记不起她的脸了。
总之,不像是能调教出刁奴的人。
林芷澜便记下了这处怪异,继续问道:
“你此番前来请皇兄,是你们家凌美人的吩咐么?所谓何事?”
春杏还是缩头缩尾地打摆子:
“是……是凌美人身子不爽利,已请过了太医,心中牵挂着陛下……”
“哪里不舒服?”
春杏没想到林芷澜会问这么细,硬着头皮道:
“太医说了,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是乃心病。”
林芷澜摆了摆手:
“那先回去好好吃药吧,你也起来,快些回去陪陪你们家美人。”
不是林芷澜没有同情心,而是春杏身上处处透露着诡异。
胆子小,却敢骑脸输出顶撞长公主。
凌美人没有争宠之心阖宫皆知,这会子染上相思病了?
春杏也没料到林芷澜问了这么一大堆,最后一点事情没管,愣住了。
张了张嘴,想说话又无话可说。
祝公公压低声音斥道:
“长公主好心饶放了你的不敬,还不快滚!”
“是。”
春杏嘴上这般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