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的闻烟在医院大厅的观景花园里坐着发呆，想去急诊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又怕影响他们工作。
刚拿出手机就被一个圆滚滚的五颜六色的皮球撞了下。
两岁多的肉丸子穿着背带短裤跑过来，一个刹车不稳，就扑在她怀里。
闻烟抱着奶香的孩子，不由得乐出声。
“阿姨，我的球球。”
身后跟着来的孩子家长道了谢，看孩子不想走，也就顺势坐了下来。
“这孩子胆子真大，不害怕穿白大褂的人。”闻烟把小皮球捡起来，递给他。
“可能看你没有那么凶。”孩子妈妈很健谈，还在开玩笑。
闻烟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曾经，她也有个孩子。如果当时没有发生意外，也到上幼儿园的年纪。
闻烟看着玩闹的孩子出神，眸子里多了些艳羡。
她原本想再多停留一会儿，被陈瑛的电话分了神。接着电话大步离开。
“妈，怎么了？”
陈瑛在青风花园，跟刘姐来她这里打扫卫生。
“你爸的一个学生来衡江出差，送来一些陈皮和茶叶。我给你放多宝格上，你记得泡水喝。你厨房那些过期的东西，我一并清理掉。”
被母爱眷恋的闻烟幸福地笑着，“知道啦。”
只要不是相亲，什么都好。
陈瑛那边没停，除了她的卧房，其他房间都是母女约定好的可以自由出入的空间。
还有一件事，对于做妈妈的陈瑛来说，有些难为情的事。
“烟烟，之前给你买的避孕套过期的就扔掉，新买的给你放在书房的柜子里。你记得拿回房间。”
闻烟沉默了几秒，“妈妈呀，又浪费了，一个也没用过。”
说完，自己先笑了。
当年的悲剧，陈瑛无法再次承受。所以，在那之后，隔段时间她就会帮闻烟更换。
陈瑛不是传统封建的母亲，相反，她很支持自己的女儿能够真正打开自己的内心。迎接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体验人生动情的时刻。
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男女之事并不丢人，情到深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只是，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受伤。
“没关系，以后我家烟烟总能遇到中意的。别听你哥的，年纪轻轻的，还没有我这个老太太想的开明。”陈瑛后悔当年没有及时保护好自己的女儿，才让她后来受了那么大的罪。
闻烟站在围栏边，看着医院大厅里形形色色的人。还有刚才那个，奶香的孩子。
抓着不锈钢围栏的手紧了紧，“谁要听我哥的，我只听妈妈的话。”
“对了妈妈，牛阿姨住院了，不明原因的三叉神经痛。初步怀疑是有肿瘤压迫造成的。”闻烟声音很轻，停顿了少许时间。
陈瑛在电话那边叹气，“那等下我去医院看看，希望是良性的。”
电话挂断，闻烟最后往楼下看了眼，那对母子早已不见踪影。
时间还好，回到办公室可以再眯一会儿。
结果不设防的她甫一转身，就撞到一堵坚实硬挺的人墙。
她摸着额头抬眼看去，是刚从急诊会诊回来的江北。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他拉开她捂着额头的手，看了眼。
“还好，不用打麻药。”
闻烟蹙着眉睨了他一眼，又看看自己此刻身处的地理死角，逃无可逃。
她刚打电话时选了这个粗粗的圆柱角落，此刻被江北严严实实堵在这个夹角里，无路可去。
“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谈谈？”江北撑着围栏，俯身平视着她。
闻烟再一次在那双幽黑的眸子里，看到此刻小小的白白的自己。
声随心变，“谈什么？”她直视他，问。
“什么都谈。谈你这么年有没有想过我，谈你现在喜欢什么车，谈你到底怎样才能重新把我当朋友。烟烟，谈一切可能。”
这是自重逢后，他第一次叫她烟烟。
叠字的发音，用他好听悦耳富有磁性的嗓音说出来。闻烟只觉自己都要醉在他这份，突如其来的柔情里。
“非谈不可？”她站直身体，多了几分从容。
江北笑意挂在眉梢，往前凑了凑，把人重新逼回死角。
“就今晚，下班一起回去，非谈不可。”说完侧身，给他的烟烟让开一条，并不康庄的狭长小道。
闻烟蹭着他的白大褂，快速逃离。
在电梯关门前，看了眼手机，今天是他的生日。
陈瑛下午赶到医院看牛老师时，闻烟正在跟家属谈器官捐献的事。
脑死亡，才16岁。
因为在学校打闹，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抢救了好久，转到icu以后还是没能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