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躺在树枝床上,徐青江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泥草房上的门,就是木棍夹杂着茅草做成的,关上以后还能透过上面的缝隙看到外面。
风吹着茅草舞动发出嗤嗤啦啦的声音,都令徐青江紧张不已。
远处的狼嚎声时断时续,徐青江的心揪成一团。
缩在被窝里,听着外面奇奇怪怪的声响,两只眼睛睁的老大,紧紧地瞅着门口的方向。
听人说,狼的眼睛是幽绿的,要是门口的缝隙里有幽绿的眼睛露出来,自己该拿什么工具防御呢?
来的时候倒是看到有几杆枪,有猎枪也有步枪,分开放在几个泥草房里。
跟自己同住一个泥草房原垦荒队的同志床头就有一支,不过看情况是轮不到自己用的。
锅台边有一把菜刀,拿来砍狼也不是不可以,门口那边的墙壁上,放着几件镢头铁锨耙子之类的农具,都可以用来防守。
想到这里徐青江起来摸索着在门口拿了一把铁锨,靠在了自己床头,想着万一有什么情况,顺手就可以拿起来。
刚躺下没多久,徐青江又想到,门口固定门的铁丝搭扣扣好了没有?
就那两股铁丝,狼来了会不会扒拉开呢?
不放心的徐青江再次起床检查了一遍门,确定关好了,才又回到床上躺下。
听说这里还有黑熊和棕熊,那熊可是力大无比,就这小小的泥草房,说不准几下就被它给推倒了呢!
就算房子推不倒,那个木棍做成的门也是绝对挡不住的。
对付黑熊棕熊,没有枪可是不行的啊!
…………
别说徐青江等年轻人了,就是和徐青江一起来的,没有经历过真正战斗的两名老兵,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是心有惴惴。
反倒是那几名打过仗的老兵,完全不把外面的鬼哭狼嚎当回事,睡得那叫一个香!
就这样胡思乱想,徐青江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直到天光微亮,才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一路舟车劳顿,其实他早已经累了,又神经紧绷过了一个晚上,这一觉睡去,直到中午才醒来。
吃过午饭,班长并没有给新来的同志安排任务,只是带他们附近走走看看,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讲述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班长姓穆,大家都叫他老穆,三十八岁,是一名复员军人,讲起他们初来北大荒的生活,感慨万千。
他们算是第二批进入北大荒的部队,也是在初冬时节到的,刚去就感受到了北大荒冬天的威力。
一开始没房子,住的是帐篷,不能出去解手,帐篷里的尿桶也会结冰,每天早上都得把冰弄开,才能把尿桶清理干净。
最令人难受的一件事情就是上厕所,北大荒的厕所都很简陋,人都没有好的房子住,哪有时间精力去盖多好的厕所呢?
简陋有简陋的优点,就是没有什么臭味,因为四面透风,根本不需要像我们现在的卫生间那样用排风扇抽风。
最大的缺点蹲在厕所里比外边还冻人,厕所一圈都是简单的矮墙或者几扇木板,有的还有个茅草搭的顶,有的干脆连顶也没有。
蹲坑的下面与外边的掏粪坑是一体的,冷风自由自在的来回窜。
风顺着蹲坑的通道向上走,风力更集中,一点没糟塌,全吹在屁股蛋子上。
上边是北风呼呼吹着,下边是底风嗖着,你还得老老实实地撩衣襟脱裤子,迎接北大荒冬天刺骨的冷空气。
上一趟厕所,整个人几乎冻得都麻木了。
冬天里,最危险的天气就是“大烟泡”,其实这大烟泡和内蒙草原上的白毛风是一样一样的。
风雪一起,四周白茫茫一片,人在其中,东西南北无法分辨,如果不能及时回到营地,很大可能会被活活冻死。
而在北大荒,冬天是兴修水利的最好季节,因为在夏天,这里遍地都是沼泽,大型机械根本开不进去,无法施工。
只有冬天,沼泽地面都冻的邦邦硬了,大部分人都去参加水利工程,挖沟筑坝修水渠。
但这个时候,零下三十到四十度的低温,地面硬的像铁,双手使上吃奶的劲,一洋镐刨下去,地面只能砸出一个浅浅的白坑。
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所有的将士们齐心协力,艰苦奋斗,把热血和青春洒在这片苍茫的黑土地上,为祖国人民能填饱肚子努力奋斗着。
老穆叹口气,继续说道:
“冬天不好过,夏天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了夏天,垦荒队往往要率先进入荒无人烟、遍地是积水的地方。
积水上铺设漂筏,人在漂筏上走,晃晃悠悠,分不清哪里草皮厚、哪里草皮薄,一脚踩空,就会陷入泥潭。
有好几次,勘查地形的战友不小心踏进泥潭,我们几个赶紧你拉我拽,齐心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