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余尚仪与桂枝面对面。
桂枝看了看周围,确保没有人偷听,随后问道:“现在没有人了,余尚仪,有话请讲吧。”
余尚仪沉默片刻后,终于问道:“曹宫正今日是否来找过你?”
桂枝也不知道余尚仪是从哪儿听说此事。相较于先前对自己有过帮助的曹宫正,此时一个平日里处处排挤自己的余尚仪突然关心起自己来,令桂枝有些摸不着头脑。
“确有其事,但不知道有何不妥,余尚仪?”桂枝继续问道。
余尚仪直奔主题说道:“你心里莫非将那曹宫正当做庇护了吧?别忘了你还是我尚仪局的人,该管也轮不到那个姓曹的管你。”
“余尚仪误会了,曹宫正不过只是提了些建议与下官罢了,并没有多说别的,更莫要说我将曹宫正视作庇护伞,属下万万不敢有此念想。”桂枝淡淡地回道。
“如此甚好,明日金人要入宫,此乃朝中大事。届时,我不希望你出内廷,参与到其中,我有别的事儿安排给你,你只需好好待在这里即可!你且谨记于心!万不可听信他言擅自行动!”余尚仪厉声说道,紧接着便是转身离开。
桂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语不发。
待曲夜来她们再回来,桂枝也没有与她们一同用饭食,而是离了内廷,持着吴太后赐的腰牌前去德寿宫了。
她要找张宗尹问一问,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张宗尹却不在德寿宫。
但,留给桂枝的信,早就准备好了。
桂枝这边刚来到德寿宫外,便被人拦下,递给了她这封信。瞧见是张宗尹身边常见的人,桂枝便就没有多说,接过信后原路返回。
不得不说,张宗尹不愧是德寿宫的总管,即便不在宫中,手下耳目也是众多。估计那些小太监之中,就有不少人都听他的,所以桂枝这段时间在内廷中的一切经历,他都了如指掌。
信上的内容,更是让桂枝遵心而为,自己主动寻找上位的机会,起码等到她坐到了尚仪的位置,才更有机会为张夫人报仇!
转眼间金人所说的三日之期到了,这一天官家如期早朝。文武百官排班肃列,大殿内高呼万岁后,各自垂首而立,静待孝宗发话。
赵昚微微昂首,看向殿外说道:“传,金使臣队。”
一旁太监奉命传话,“传金使臣觐见!”
众百官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却见门外身着不同官袍的金人使臣作两排并入,共十余人皆是此次金国拨点的重臣,为首的便是完颜匡以及耶律颜。
完颜匡表情肃穆,庄重。毕竟是见宋朝天子,该有的敬畏之心他并未丢去,但立而不跪,则是因为金朝乃上国,外臣不必跪下。
反观耶律颜这几日略显消瘦,看起来精气神有些萎靡,但入了大殿倒是刻意昂首挺胸,强装威武,那状态表现得比大宋天子还要硬气一些。
赵昚一眼便看出,这二人待会怕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站定后,完颜匡拿出札子,并念道:“金宋结邦已久,岁贡年年如期,此乃宋主之言而有信。此番我朝君主特遣使队至京,以表回敬,交流文化,习学风气,联谊长存,共享太平。”
念完后,他们开始将一应文书以及此番金朝来此的主要目的,尽数呈上。太监将这些捧到官家面前后,赵昚开始翻阅,但随着翻阅的时间越久,他的眉头亦是越来越紧。这札子上的条件,一个比一个离谱,简直就是在当年合约上又加了一重。
金人的野心与胃口,真是难以填充,若照这番下去,怕是即便大宋江山不易主,朝廷也已然会被消磨至空壳。
殿下,上百官员平日里自是察言观色的好手,此时瞧见官家神色不对,便是纷纷把头埋了下去。
金朝使臣队中,那耶律颜见此,心里偷笑,“这宋人也不过如此,我等提出翻倍纳贡的要求,满朝百官竟无一人敢反驳,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看样子,宋气运已尽!”他一边想着一边点着下颚,使鼻孔瞧人,左转右转,目光转到一武官身上,却是浑身一颤。
朝中文官虽然不敢言语,但武将见到这些金人,手早就痒了半天了。耶律颜也是被这人吓了一跳,瞥了他一眼便转身站好。
完颜匡始终不动声色,沉静如水。
又过了半炷香工夫,赵昚放下手上的札子,顺了顺心气儿后,看向殿下。
“朕已大抵明了,不过此事涉及颇多,还需与朝中各宰执大臣商议几日,方可有所定夺。既是交流,诸位不妨先留驻一晚,朕今日便设宴款待。”
其实倒也不是赵昚拿不定主意,照大宋现如今的能力,莫说是纳双倍的贡,即便是十倍,也影响不了临安的繁华。但这个口开不得,这个“先河”绝不能由他创下,否则后世后代,岂不是年年翻倍,年年增加条件?
一招缓兵之计,也是金使臣这边预料到的,本身出使大宋,他们便做好了长留的打算,这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