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头问:“哥哥,你东西取到了吗?”
卫纪黎提剑而至:“取到了。”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温柔中带点冷意。
在他走到面前时,她从袖中摸出一颗橙黄的梅子来,递给他:“哥哥,你吃梅子吗?”
“这梅子是早熟的。不酸,很甜的。”
她荷包里就剩这么个梅子了,心想自己也没机会再吃了,不能浪费了这么甜的梅子,索性就给他吧。
面前的人静默良久,没有说话,也没有接她手里的果子,似乎正在纠结如何杀她。
沈青杏在漫长的等待中,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在她打算收回手的时候,少年手中的长剑倏地没入土中,人在她面前半蹲下,拿过了她手里的梅子。
冰凉的指尖划过她掌心,转瞬即逝,少年拿起梅果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咀嚼:“真是甜的。”
沈青杏道:“当然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卫纪黎咽下了口中的果肉,才再次开口:“你二哥是镇守边关的将领,此行一去,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来吧。”
“边关动荡不安,蛮子野心勃勃,你哥哥要是遭遇一点什么事,应该也是很正常的吧。”
沈青杏心里一咯噔,他突然说这话,是想提醒她,若是她敢去泄密,往后不会放过她哥哥么?
他是懂得拿捏人心的,哥哥对她太过重要,为了哥哥,她肯定不敢去乱说什么。
卫纪黎吃完了梅子,将土里的剑抽了出来,沈青杏心道:要开始了吗?
可她却听见他说:“沈小姐,我要走了。”
“嗯?”
他忽地凑近,在她耳边低声道:“到京城了,来找我。”
言罢,他扯下了她眼睛上的丝带,将她拉了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
他……不杀她了吗?
前世,卫纪黎在他们府里待了小半个月,如今他身上的伤已经渐好,是该走了。
最近扬州总是下雨,卫纪黎也没说他具体什么时候走,她让书云将一坛新酿的青梅酒送去了他的房间,连日来,她都没与他再见过面。
待雨水小了一些的时候,她又出了一趟门。
她沿着街道闲逛,此番出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打探赵韫的消息。
“书云,我想吃茶。”她指着一家茶馆道。
“走吧,小姐。”书云带着她进去。
茶馆里一向热闹,时不时还有说书先生说书,是打探消息的绝佳地方。
果然,她一进来就听到了有人在交谈。
“最近城里管控得这么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县令遇刺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有个表妹就在县令府上做婢女,我听她说县令好端端的,没事儿啊。”
“是你表妹,还是你……姘头?”
“咳。说正事儿呢。我听说每天都有大夫往府上去,好像真的有人受伤,但不是县令。”
“那就是县令老爷宴请的那个贵人吧。”那人多问了一句,“那人究竟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但能让县令老爷这么重视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我听表妹说,县令这两天一直在烧香拜佛,幸好那贵人没死,不然啊……他小命怕是不保。”
沈青杏听到这儿,暗自握紧了拳头,赵韫竟然没死。
他可是堂堂太子殿下,命不该绝于此时,是她冒进了。
她在茶馆里再待了一会儿,才离开。回到府中后,她步子一拐,拐去了西苑。
刚刚在茶馆里听到他们说最近城里管控得严,她想提醒一下卫纪黎,让他等一等再走。
可是当她走到他房间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屋子里一切都恢复了原貌,唯独少了那一坛青梅酒。
他走了。
走得悄无声息,连一封道别信都没有留下。她愣了片刻,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她站在廊下,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这场缠绵的夏雨,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呢?
长安
一匹棕色骏马在朱雀大街穿梭而过,最后停在了一座高门府邸前。
马背上的少年轻松落地,将马儿与一坛青梅酒交给门口的小厮,随后急急奔进了府中,直往大堂而去。
一进去后,他便在地上跪下。
大堂里坐着一个身穿褐色长袍的男人,手中端着一杯玉螺春,翘起兰花指,掐着嗓音说:“回来了。”
“义父,徐中福已除。”
男人饮了一口杯中的茶,突然将茶盏往地上的人扔去,喝道:“大胆!”
茶杯直直砸向少年的肩头,杯子里的茶虽是温的,不烫人,但是茶杯碎裂,锋利的杯口划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