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七的家宅里,掌柜的急匆匆而进,身后跟着一个男人,正是方才在太平居追着李大勺媳妇的人。
窦家的宅院在窦家庄,自从酒楼开到京城后,窦七就又在京中附近添置一个四进宅院,带着两个外室住进来。
掌柜和男人走进会客的厅堂时,窦七正等的不耐烦。
“如何?”他问道。
男人摇摇头,将一张地契推过来。
窦七呸了声。
“不知好歹。”他骂道,摆摆手。
男人忙退出去了。
屋子里婢女斟茶后也退了出去,只留他们二人说话。
“那就是个榆木疙瘩。”掌柜的说道,“当初跟着老太爷一心跟着老太爷,如今把人家当成再生父母,死活都不肯走的。”
窦七再次呸了声。
“给脸不要脸。”他说道,面色阴沉。
门外脚步声响,一个小厮跑进来。
“七郎君。”他在廊下跪坐,带着几分惶惶,“朱五说王大他们被人打出来了!”
窦七和掌柜的面色愕然。
“……王大说,那太平居养的好打手呢,他们几个不是对手,还说…”小厮接着说道。
话说到这里,窦七再耐不住脾气将面前的凭几掀翻。
小厮吓得哆嗦停下口。
“还说什么?”窦七气瞪眼喝问道。
“还说,是主事的人没告诉他们,才害的他们如此失手,所以,所以让给些汤药费要不然就嚷出来…”小厮低着头一口气说道。
果不其然,说完这句话,一张凭几直接就砸了出来,在院子里滚倒。
“滚。”窦七骂道。
小厮调头就跑,又被掌柜的喊住。
“东家,这些泼皮不打发好,会惹事端的。”他劝道。
窦七气的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
“竟然养了好打手?几个小小的外乡人,又没亲族依仗,谁还怕他不成?”他说道,抬手一指,“多拿些钱,告诉朱五,那些泼皮往日吹得大,这趟砸了脸面,说什么人家好打手就推脱过去,让人瞧着是个怂货。”
掌柜的有些迟疑。
“闹大吗?”他问道,“这太平居不知还有什么靠山,别的打听不出来,只是那门前挂着的字据说是很厉害的人写的。”
窦七冷笑一声。
“写几个字的文人,哪又如何?”他说道,“就算他有靠山,别人就没有吗?再说,不就是几个泼皮闹事打一场架而已,算得了什么?”
掌柜的有些不解。
既然算不了什么,那又为了什么?
“闹出事弄到官衙去,让他们好好的长长教训。”窦七冷笑说道,“如果他背后有关系,就算他们命大,吃些苦受些罪就罢了,顺便正好也看看是什么关系,如果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窦七脸上的笑更加阴寒。
“把他们送到癞头蔡手里。”他说道。
癞头蔡,京中有名的一个狱吏,在他手下走一圈不亚于鬼门关前,让你死的悄无声息不声不响的法子一百种之多。
找个机会送这大胆的外乡人进去,至于能不能出来,就全在他窦七手里掌握了。
这一切甚至都不用请干爷爷出面,他窦七一个人就能运作的人不知鬼不觉。
“靠我窦家的风水发财!真是没那么容易!”他哼声说道,一面坐下来。
这样说来,说不定这次他顺便还能拿回这块地方…
窦七的眼睛忍不住亮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
周六郎和秦十三吃完素斋回到家中,刚进门就被周夫人叫去。
屋子里还有两个仆妇坐着正说话,看上去风尘仆仆。
“…路上遇到老爷了,老爷让我们给夫人报个平安。”她们笑道。
是父亲去江州带的人?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周六郎坐下来听。
周夫人也暂时没理会他,而是又忙打听周老爷的事,待听到吃的喝的气色都好,才放心。
“程娘子的事我们这些日子也都问清楚了。”
原本要说话的周六郎听到仆妇这句话又猛地停下口。
她的事?
“如何?”周夫人漫不经心问道,自从把那女子赶出去,家里的日子恢复如常,她已经不像前一段那样紧张了。
“就跟夫人猜的一样,在家里也是闹得鸡飞狗跳的,才被赶出去…”仆妇笑道。
周夫人笑了笑。
“我就知道。”她说道,一面抬手制止仆妇,“别说她了,我也懒得管,难得心静,你们也累了,下去吧。”
仆妇收起话头忙应声是施礼告退了。
周六郎从仆妇身上收回视线。
“母亲,您找我什么事?”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