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交代…”
“…我不用家里的钱…”
“…要用我的嫁妆吗?韩郎,我的嫁妆供着我们一家吃喝呢,十九哥明年还要成亲,又是一大笔花费…”
“…那就先把我名下的那块地卖了…”
“…卖地!你卖地去修水渠,你以为这就是清廉了吗?你这是打别的官员的脸,你这是媚俗求清名,你信不信你明日敢做后日就有御史参你!”
韩元朝叹口气站住脚,回头看了眼父母的院落,院子里仆妇们都低头垂目如同木桩一般。
母亲说的没错,父亲的做法是好心,但悖于人情并非正道,身为朝廷官员,要能做事,还要会做事,有时候好心并不能做出好事来。
如果父亲因此被上官指责,沟渠的事肯定免不了受影响,那这将近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说到底,还是缺钱周转。
家里的钱不能动,母亲的嫁妆也不能动,父亲的地产更不能动,说起来韩家家大业大,但真要说用钱,拿出来还真不容易。
要是自己有钱就好了。
韩元朝想到,念头闪过又笑了,摇摇头,自己有钱,只怕要等成亲之后了,那也不叫自己的钱,那是妻子的钱。
想到妻子他又笑了笑,低头看腰间垂挂的一个香囊。
“据说里面放着是从极其灵验的庙里求来的签,能够心想事成。”他自言自语笑道,拿起香囊晃了晃,院中的灯下,其上的彩绣很是精美,“那就让天上掉下些钱来吧。”
说罢他自己哈哈笑了。
“公子?”
走在前边的小厮听到回头看,不解的问道。
“没事,走吧。”韩元朝说道,放下香囊抖了抖衣衫。
还是快些回去挑灯夜读早日考取功名立业更现实。
因为昨日奔波辛苦,再加上读书睡的迟,韩元朝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由婢女伺候着洗漱更衣,拿下书房悬挂的弓箭踱步院中练习箭术。
几回合下来身骨舒展神清气爽,才要洗漱后吃饭,门外有小厮急急跑进来。
“公子,公子,外边来人说要找你。”
“找我?”韩元朝问道,一面用手巾擦拭汗水,“是哪位?”
“元朝兄,是我。”
不待小厮回答,门外便有人笑嘻嘻的答道,同时一个年轻男子摇摇晃晃的走进来,穿着锦袍束着玉带,油头粉面,再有一场风就能下雪的季节,他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
看到这个人,韩元朝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此人姓郭名厚,字子均,家族也是肃州一士族大家,年纪差不多,名字也有些牵扯,韩元朝名均,而郭厚字均,虽然说同名同姓同字的人多得很,但一个城中两家又都是名望的大族,说起来还是有些别扭。
当初为了名字的事,郭家的夫人还来找过韩家,希望韩元朝改个名字,被韩夫人当场拒绝,两个妇人闹得有些不愉快,这毕竟是小事,又是妇人的事,两家的男人很快就化解了。
不过虽然表明上和好如初,但实际上关系到底一般,尤其是随着二个孩子长大,身高长相学业婚事无一不暗自攀比,所幸到现在,韩元朝一直略胜一筹。
韩元朝倒没什么攀比的心思,只不过这郭家公子总是要攀比,所以日常来往口头上免不了总要争个高下,虽然韩元朝不爱攀比,但总被人这样处处针对也是不舒服,所以能回避就回避。
没想到这郭公子竟然来家里找他了。
“是郭公子啊。”他说道,客气的笑了笑,“找我何事?”
郭公子笑着伸手拍韩元朝的胳膊。
“元朝兄真是贵人多忘事。”他笑道,“还是上次的事呗。”
韩元朝借着放下弓箭避开了郭公子的手。
“上次什么事?”他问道。
“江州先生的那本论语啊。”郭公子急道,“你考虑好了没?”
春时落榜的韩元朝从京中归来,让这次没有去参考的郭公子高兴极了,但高兴了没多久就听说韩元朝带回来一本江州先生亲手批注的论语,一时间成为全城学子想要一见的好东西。
郭公子很是不甘心,便开口说要买下来,但韩家也不是穷酸,一本书还是不值得卖了去的,韩元朝理都没理会。
今日听他又提起此事,韩元朝有些失笑。
“这还用考虑?”他说道,“这自然不能。”
“我出一千贯。”郭公子伸出手指报出一个价格。
一千贯!
韩元朝虽然不为财帛所动,也吓了一跳。
“我说元朝,这书,你可以誊抄一边,江州先生的讲义你自然也不会丢,不影响你的学业,我呢,只是要这本真迹,你看我们各得其所,这不是挺好的交易嘛。”郭公子又搭上胳膊,笑着说道,“而且,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借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