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宁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简约的白炽灯。
这些天,她早看惯了这玩意,因此,她立刻判断出这里是病房。
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徐江上次带来的水果,白芷柔送的纯钛保温杯,前几天顾念深买来的花束已经有些枯萎……
自己明明昏在火场,是怎么回来的?
她恍惚起来,难道之前的种种,只是一场梦?
对,一定是。
叶梦宁赶紧躺回去,把被子裹紧,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再睡一觉。
只要睡得够久,就一定能忘掉那场噩梦!
然而,才闭上眼,傅开疆满头满身鲜血的模样立刻出现在脑海,对方那凄楚的、悲哀的眼神,令她肝肠寸断。
一片火海中,傅开疆雕像般屹立在窗前,他一定很痛、很烫吧……
捂住脑袋,叶梦宁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人都醒了,怎么还想那些有的没的?
动作间,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她的伤口,明明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叶梦宁浑身一颤,想起自己跳窗时,抻裂了刀口……
她缓缓伸手摸去,动作很慢,既想验证,又不愿面对。
指尖碰触到纱布,隐约能摸到血迹干涸的触感。
她一颗心沉下去。
惶然中,目光落到手臂,上面带着不少擦伤、划伤、以及爆破时迸溅伤痕,叶梦宁彻底绝望了。
她拔下针头,顾不上穿鞋,跌跌撞撞往外奔。
傅开疆这种祸害,天生就该贻害千年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死了?
不行,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刚到门口,就跟顾念深撞个满怀。
“阿宁!”顾念深伸手环住她,想把她带回病房。
叶梦宁气往上涌,一把推开他,“不许你喊我‘阿宁’!”
这个称呼,是傅开疆最先喊的。
外公起初一直喊她“囡囡”,后面才改了口。
顾念深脸色微变,迅速控制好情绪,垂下眼帘,苦笑道:“只是个称呼而已,你若不愿意,我喊你‘大小姐’也可以。”
当年他给叶梦宁做家教时,初期两人不大对付,他就喊对方“大小姐”,其实是嘲讽她大小姐脾气,不好伺候。
如今旧事重提,是想借着旧情安抚对方。
叶梦宁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眼中满是抗拒,“让我出去!”
“出去做什么?”顾念深沉下脸。
本以为这俩人都闹到离婚的境地,叶梦宁对傅开疆的兴头肯定已经消退了,可看情形,真实情况远没他想象中那么乐观。
叶梦宁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拼命忍住眼泪。
对了,眼泪。
她摸向自己的脸,上面干干净净的,额头的伤已经被处理了。
“谁给我洗的脸?”叶梦宁问。
她脸上,有傅开疆的泪。
那是她拥有的、傅开疆留在人世上最后的痕迹。
顾念深不解的皱了皱眉,“我看你脸上有伤,就用洗脸巾……”
“谁要你多管闲事!”叶梦宁又急又气,在他胸前捶了几下。
顾念深终于没按捺住,准确捉住叶梦宁的手腕,“你冷静点,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呢。你要是一直这个状态,谁都帮不了你!”
叶梦宁甩开他,迈步朝外走。
顾念深这次没拦她,只冷笑道:“你要去哪?”
叶梦宁脚下一顿,脑子恍惚起来。
她是被蒋雪儿设计“绑架”过去的,根本不知道具体地点啊。
见顾念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明白了,冲上去紧紧拉住对方的手,“告诉我,在哪?”
刚才弃他如敝帚的,跟眼下苦苦哀求的,竟是同一个人。
叶梦宁如此善变,为了别的男人。
顾念深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理智告诉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发火,更难堪更憋闷的事他都忍了,又何必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
然而情绪如喷薄的火山,完全不受控制。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冷冷问道。
叶梦宁惊讶的看着他,彷佛从不认得这个人,“你什么意思?”
“求我。”顾念深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叶梦宁脑中突然想起傅开疆对顾念深的评价,反复无常!
从没忤逆过她,不代表对方心甘情愿那样做。
她深吸一口气,“好,求你告诉我!”
眼见女人妥协,顾念深非但不解气,反而被一种更汹涌的怒意裹挟着。
因为叶梦宁的退让仍是为了别的男人!
从没意识到自己的嫉妒心这样旺盛,不,这不是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