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辉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写满字的纸,双手呈上。
谢祯身旁的恩禄上前接过,呈给谢祯,谢祯伸手接过,翻看起来。
这半年来,蒋星重的行动轨迹,尽皆呈现在谢祯眼前。
谢祯眉心不由微蹙,喜欢买钗环首饰,喜欢时新衣料,热衷于顺天府各府贵女举办的宴会、雅集,哪怕是没给她发请帖的集会,她也会想法子跟主人家套近乎。
且为人甚是要强,若听闻半分不利自己的言论,便会冷嘲热讽,曾因类似的事,同左督察御史家的二小姐当众吵架。去年秋,曾因花鸟纹披风同旁人撞色,而中途跑回府更衣。
大有一副定要在顺天府站稳脚跟的模样。
这位蒋星重,过去这半年的日常,来来回回唯这几样罢了,丝毫没有半点同她如今的所作所为沾边的半点事。这些记录中,根本不曾有一桩她关心百姓民生的做法。
甚至在他前往蒋府习武前的五日,她还为花朝节定制了一套头饰。
就是这样一个闺阁小姐,就在这短短几日间,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敢忤逆父亲习武,身披甲胄,束发精干,开口闭口百姓如何,家国如何,甚至还关心起了民生,且能说出保家卫国这般话来的格局开阔之人。
谢祯细细翻着手里的纸张,眉宇间的阴云愈发浓郁。
怪就怪在,这位蒋小姐,如今这坚持习武,关心民生,着眼官场的转变,尽皆出现在他去蒋府习武的那几日。
且她忽然之间,就对过去从不关心的事,比如百姓,官场等事聊熟于心了起来。
看着谢祯的神色越来越差,傅清辉基本意识到他想到了什么,便行礼开口道:“陛下,这蒋府小姐,一切的所作所为,皆出现在陛下前往蒋府习武的那几日,恕臣说句不该说的话,怕是痴心妄想,另有所图。”
谢祯自是也想到了,只对傅清辉道:“你接着说便是。”
傅清辉颔首称是,跟着道:“陛下自御极以来,励精图治,未有半分立后纳妃之想,饶是先帝驾崩前病重,陛下值守宫中,前东厂厂公暗送美人,陛下尽皆游刃拒绝。”
“恕臣直言,如今朝中,不少家中有适龄姑娘的重臣,眼睛都观望着陛下的后宫。可陛下尚未动立后纳妃之念,就难免有人,会在这方面动些心思。”
“陛下非贪图美色之辈,且励精图治之心,众臣有目共睹。寻常女子陛下不放在眼里,但若是专投陛下所好,打造一位爱国爱民的女子,难保陛下不会动心。”
谢祯闻言点头:“朕亦做此想。”
若非如此,为何这位蒋姑娘性情转变的时间,正好是他去蒋府习武的那几日?如今看来,那日何青庄一事,在街道上偶遇,也并非偶遇。
傅清辉接着道:“还有一桩事,臣需禀明陛下。”
谢祯将看完的纸张递给一旁的恩禄,对傅清辉道:“讲。”
傅清辉道:“关于蒋姑娘,有两桩事未曾查明。一是关于光禄寺收粮一案,臣等用尽手段,仍不知她知晓此事的途径,且在调查她过去半年行动的过程中,也未发现半点她沾染朝政的迹象。第二桩便是道清观失火一案,经臣审问,蒋姑娘确实没有接触道清观一星半点。”
谢祯闻言深深蹙眉,看向傅清辉的神色间满是疑虑。北镇抚司锦衣卫何等手段,竟是查不清事关蒋姑娘的这两件事?
莫非,她当真有预知未来之能?
此念刚起,谢祯便即刻否定,眸中疑惑之色消散。他绝不会相信,什么预知未来的鬼话。只能是这位蒋姑娘,还有锦衣卫未曾查明的手段。
傅清辉看着谢祯的神色变化,眉峰微皱,接着道:“臣实在无法查明,这两桩事,蒋姑娘究竟是从何处得知,恐怕还需要些时间。但依臣之见,尤其是光禄寺一案,事关隐蔽,且关系重大,绝非是蒋姑娘凭一己之力可以做到。”
谢祯闻言点头,“凭她一己之力,确实无法做到。胡坤和周怡平,二人瞒天过海的本事,朕已有领教。她身为女子不常出门,手中又无权力,如何能知晓胡坤和周怡平做下的勾当?”
谢祯静思片刻,侧身看向傅清辉,抬手朝他凌空一点,掷地有声道:“查!务必查明明威将军蒋道明,以及兵部清吏司主事蒋星驰,此二人是否与朝中文官勾结甚密。”
蒋道明常年在边境领兵,今年冬天回来,等春季后还会再回边境。还有蒋星驰,从前一直同蒋道明在边境,今年回来方才任职兵部清吏司,他也是趁着蒋道明在京中,这才前去习武。
谢祯眉宇间阴云密布,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踱步到窗边,负手而立。
自他御极以来,如今已格外清楚大昭官场情况。
先帝宠信宦官,前东厂厂公权力体系庞大,整个大昭笼罩在东厂的阴影下,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称九千岁。
此人任人唯亲,于先帝一朝势大多年,朝中文臣多数为其亲信。任官不举贤而举亲,致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