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祯低眉看向那盏瑞鹤宫灯, 神色缱绻。他弯腰,修长的手指将宫灯勾了起来。
谢祯从影壁后出来,已不见了蒋星重的身影。
既不打算再瞒她, 谢祯唤过远远跟着的太监,将手里瑞鹤宫灯递给他,道:“去东厂,给蒋掌班送去。”
小太监伸手接过宫灯,行礼离去。谢祯便带着其他人先回了养心殿。
小太监来到东厂, 找到在院中同王希音等人说话的蒋星重,行礼道:“蒋掌班,我奉命来给您送还宫灯。”
蒋星重着实惊了一下,言公子就这么大剌剌的叫太监给她送宫灯?一点都不藏一下吗?她忙看向周围的人,见王希音等人都不以为意,仿佛送宫灯的小太监不存在, 这才松了口气。
蒋星重伸手接过宫灯, 道:“多谢公公。”
那小太监一听被蒋星重尊称公公,小眼露慌张, 忙道:“掌班客气, 臣奉命行事,理所应当。”说罢, 小太监行礼离去。
蒋星重看着小太监离开的背影,再次叹服。言公子在皇帝跟前,当真是有头有脸,帮她送盏灯,都说是奉命行事。
蒋星重又看了王希音等人一眼, 生怕王希音等人问及, 可他们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看不到她在做什么。
蒋星重面露些许疑色,自她来到东厂,任何叫她担心的事,王希音等人就好似被下了蛊一般自动忽视,从来没弄出过任何麻烦。他们不是皇帝的心腹吗?怎会如此?
许是言公子提前打好了招呼?蒋星重这般想着,提着宫灯朝自己房里走去。
谢祯回到养心殿,先对殿外的王永一道:“去同傅清辉说,晚些时候,让沈濯跟着蒋道明一道来。”
王永一行礼应下,谢祯进了养心殿,先去寝殿换了皇帝的常服,一袭明黄色绣团龙补圆领袍,头戴翼善冠。穿戴妥当后,这才来正殿见吴令台和户部众官员。
谢祯在龙椅上坐下,众人齐声行礼。
谢祯免了他们的礼,看向吴令台道:“吴爱卿,今日早朝之上,你提议加收工商业赋税一事甚好,但此令若要半步实施,恐阻碍重重。”
吴令台闻言,行礼道:“回禀陛下,臣已有所预料。可如今我朝国情如此,钱确实都在那些从事工商业的人手中,如果不加派他们的赋税,大昭只能一直穷下去。”
谢祯点头,“确实如此。这加派工商业赋税一事,必须将其推行下去。今日冯玉润所担心之事,不无道理。普通的小商小贩,只是做些小生意,赚些微薄的收入,用以养家糊口,自然是不能加派他们的赋税。针对此问题,你今日提出,按照收入进行分档,如此这般,便可保证小商小贩的利益不受侵害。”
话及至此,谢祯微微蹙眉,接着道:“可此法若要实施,却也有难处。有钱有权者,必会想法子隐藏真实收入,而对小商小贩的收入进行盘查时,如若遇到贪赃枉法的实施官员,恐会出现错账漏账,他们那么难免会受欺负。”
新税法若要实施,需要商量的细节,还有很多。
一旁的户部尚书吴甘来闻言,行礼道:“启禀陛下,大昭富可敌国的工商业主极多,尤其集中在南直隶,只要将赋税额度提高,他们无论如何都得缴纳足数的税收。目前咱们主要要保证的,是小商小贩的利益,不能叫他们过不下去日子,心生怨怼,再生民变。如若在各地户部,增派一司,专管收入盘查一事,或许可行。另外可再从宫中培养一批境遇算账的太监,每年收税之时,前往各地盘查税收账目,以此来监督官员。”
吴令台静静听完吴甘来的话,想了想,向谢祯行礼道:“回禀陛下,户部尚书所言甚是。既然要保证小商小贩的利益,那么只需详细了解民生,确定一个不会危及他们利益的挡位即可。只是增派一司的法子,臣不赞同。”
谢祯、吴甘来等人看向吴令台,吴令台接着道:“每年都有固定的收税时间,如若增派一司,那这一司的官员,在无事时便会闲置。白浪费朝廷俸禄,难免有冗官之嫌。以臣之见,还是叫从前负责收税的户部负责,也就是更忙一些罢了。每年只需在税收之时,派督查太监前往各地便是。”
吴甘来听罢点了点头,确实增派一司,会浪费朝廷俸禄,有冗官之嫌。
谢祯亦是点头,随后看向恩禄,吩咐道:“恩禄,吩咐李正心,叫他着手培养能管账算账的太监,专门负责各地工商业主赋税账目的监察。”
恩禄行礼领命。
谢祯又看向吴甘来,道:“调查百姓民生,确认工商业主税收挡位的事,便交给户部了。”
吴甘来行礼道:“臣领旨。”
话至此处,谢祯暂且叫户部其他官员退下,只留下吴令台和吴甘来。
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谢祯看向二人,道:“两位爱卿,加派工商业主赋税一事,动的是南直隶整个文官体系的利益。朝中亦有许多建安党人,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时日,你二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