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当差之人,时间久了,很容易形成一种固定的思维模式。很多时候,只要布置的任务看起来没有明显的问题,他们就不会过多地去思考事情背后的各种因果关系,往往只想着尽快完成领导布置的工作,以便及时交差了事。就拿今天发生的事来说,刘乡丞只是嘱咐不要让周家去闹事,但什么叫闹事呢?怎样才算没闹事呢?他却半句也没提。按照以往的工作经验,只要双方不动手打架,或者不让县衙怪罪下来就算没闹事。然而这次情况却有所不同,如果王老汉坚持要报官,那么乡衙根本无权审理这类案子,只能报到县衙去处理。至于接下来该如何解决,到底是让两家自行协商解决呢,还是直接让他们打官司,又或是由乡衙出面把双方都扭送至县衙呢?这些都是问题。这刘乡丞也没有说任何意见,如果回忆一下,刘乡丞只是叫自己几人来周家打听打听消息,并看着不要闹出事情来,可没有说过这事情交给自己处理,所以自己也不可能去问如何处理了。
想到不要闹出事情来,凌知星连忙将王大牛叫到身边,轻声地询问他家里的情况。王大牛告诉凌知星,二牛此刻正在家中守着妹妹四妞。而且,二牛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易满梁不能为妹妹偿命,就算自己去坐牢也在所不惜。
凌知星听完之后,沉默片刻,然后语气平静地说道:“如果易满梁真如你所说那般,对四妞动手动脚并加以调戏,而且确实有充分的人证、物证能够证实四妞之所以寻短见正是因为受此屈辱,那这场官司或许尚有胜算。然而,你需要熟虑一番,如今你已娶媳成家,可你弟弟二牛却尚未婚配。倘若执意打官司,不单会有损你妹妹的清誉,更有可能影响到你们兄弟二人未来的发展前途。故而,于情于理,你都应当审慎。”言罢,凌知星轻轻拍了拍王大牛的肩头,言辞恳切且意味深长地接着道:“不过,这易满梁万万不可如此轻松便逃脱罪责。莫非这世上当真没了公道天理不成?”
凌知星的一番话,让王大牛陷入了沉思之中,但想到妹妹受到的委屈,心中的怒火就难以平息。眼神中也充满了不甘。但王大牛也只能一个劲的点头,王老汉只是在旁边悲悲切切,从这情景看来,这事情这几日是闹不起来的了。
毕竟这事出的突然,王家还是觉得先办理后事再说,事情还没有个结论,这抬棺告状的事情可没有这么容易发生。话说这王老汉、王大牛回家接着商量暂且不提。这毕竟已经到了第二日了,周新富吩咐下人,将凌知星三人领入一间偏房,留着凌知星且在周家休息半宿。待周家下人走后,张保似是无意说道:凌大哥去打探消息时,我和顾思岳先见到周新富,这周新富且说第二日就要将人抬到易家,且打他个稀烂,口气凶的很,这周四也在大屋之中,见我等和周新富争论起来,话也不说,便溜了出去。
听到周四在此,凌知星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知道周四本来就是周家的人,出了这等事情,自然是顾着周家,这周家也是周四的利益所在。然而,就在这时,凌知星突然感觉到之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变得清晰起来。感到不对劲的地方正是这个平安里和齐民里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件,而自己忙碌了这么长时间,却似乎得不到任何好处。
如果是在乡间登记各家的田亩税赋、统计各家人丁徭役,或者在码头巡逻检查,这些工作都是理所当然的,自己没有特殊的好处,似乎也无可非议。可是,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件事情,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从中获得一些利益呢?
凌知星暗自琢磨着,自己辛辛苦苦地奔波劳碌,难道只是为了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旁观者吗?尤其是出这么大的事情,在建宁乡也是很少的,自己就不能从这件事情之中做些什么货得到一些什么吗?
想到这一关节,凌思星躺在床上,又对这事请细细分析起来:
从今天周新富与王老汉二人的言行举止来看,关于四妞之事未来可能出现两种情况:其一是双方协商和解;其二则是王老汉去官府告状。若从表面上来剖析,倘若双方能平心静气坐下商谈,并成功达成共识,那么最后的结局无外乎易家需赔付若干赔偿金罢了。但若是事已至此,非得对簿公堂才能解决,那不论是王家抑或易家皆难幸免惩处之苦。更有甚者,此事还将对刘乡丞的政绩考评产生一定负面影响,而我与刘富安亦会给县衙众人留下办事不力的坏印象。
如果单单只是从个人利益的角度来进行思考和衡量的话,那么最为理想和美好的状况无疑就是促使双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协商并达成和解了。如此一来,依靠着自身在这场纠纷中的居中调停与斡旋之功,毫无疑问可以获取一笔不菲的酬劳银钱。然而若是选择坚定地站在王老汉这边替他帮腔说话,那这个贫苦穷困的家庭恐怕压根就拿不出太多的钱财来酬谢自己;反过来讲,如果旗帜鲜明地支持易满梁一方,虽说极有可能收获更为丰厚的回报,但毕竟自己肩负着管理整座平安里的重任,行事过于露骨直白的话难免会招致旁人的非议和不满。倘若双方真的将事情闹大直至对簿公堂、告到县衙那里去,自己倒是结识过几位能言善辩的讼师,可以从中穿针引线、